张开地摇头,定定看着他,“若你今日与我同去,我便自入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张良一震,生生愣住,“祖父何意?”
张开地又道:“人须得为说过的话负责。良儿,你说你要做一个种树之人,如今树还未生芽发枝,你怎可自甘放弃?”
江山未平,百姓未安。他正值风华之茂的年纪,怎可不顾家国屈身赴死?他要去完成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一个非等闲之辈能够企及的使命,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祖父......”
“记住我的话,若你敢忘,你便不是张家人。”
“......是。”
一时间,心中酸楚异常,荡然悲壮。
张良眼眸颤抖,万分不舍地望着眼前的老人,徐徐拱手,道:“张良......恭送祖父......”
张开地眉头舒展,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迈上石阶。
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划破半空,似寒江孤魂的哀嚎。
张良双膝跪地,弯腰俯首,额头贴着地面,朗朗道:
“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欲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
周遭的士兵陡然沉默,唯剩烽火燃烧的声音,他们皆望着这顽固偏执的老者,在跳跃的烽火之后异常坚决的苍老的身影。
硝烟散入半空,熏得眼睛酸疼。
眼泪夺眶而出,啪嗒砸上地面,张良一面流泪,一面拔高了声音:“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
城门之上,西风正盛,呼啦啦刮过来,似要将人劈成碎片。
张开地抚了抚墙头的石砖,纵身一跃,跳下城门。滚烫的鲜血飞溅到城墙,痕迹骇人。
“咴————”
秦军骇然,首排的马匹不安地扬起前蹄,退了两步,军心有所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