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平日随意不经做掩饰,牧谨之身上气势莫名的骇人起来,凛若冰霜,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包括仇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记住,要救他们,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乌县找不到快马,三人不敢耽误时间,用轻功夜奔百里路直奔西北外的深山老林。
那片浩瀚林海被当地人称为“囚林”,百年前王朝交替时这边打过仗,尸横遍野三十万无人管全扔进山里,近百年来已完全成为人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在江湖人中牧谨之算是很博识洽闻的,所在教内也尤其受年轻教徒追捧,极少有他不知道的事,这点仇韶深有体会,两人出教以来,哪怕是半路途径条小河,牧谨之都定能依次为由讲出一两个俏皮的趣事,只是今夜他格外的沉默,几句话简言意骇介绍完情况,指了指前方。
“尊主,周盟主,再往里走就是囚林。”
三人在一处视野最好的崖边收住脚步,仇韶举目看去,夜幕四合,密林在黑夜中如同一张被塞得凹凸不平的巨网,偶有狼嚎声窜出,周野建议在林外破庙里稍作歇息,等天亮后再入。
仇韶遇事容易着急,哪还等得住,恨不得立刻入林。
也是借着天黑,周盟主专注看地形之际,牧谨之暗暗拽住仇韶手腕。
仇韶整个人像被毒蜂狠狠蛰了下,诡异的颤栗又噼里啪啦窜进胸口,他对自己的反常简直无所适从——
两人的手都冰凉得不相上下,但他体温却在肌肤相触后毫无理由的高歌猛进,一瞬之后,牧谨之松了手,声有倦怠:“尊主,听话吧。”
那么近的距离,仇韶居然没听清他说什么。
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星点之火烧便三千世界。
仇韶平复着还在蔓延的颤栗:“……什么。”
牧谨之重复了便:“县令招待我们晚饭的时候,尊主就心里有事没怎么吃下东西,忙了一晚上,再怎么也得先休整下,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周盟主,你说是吧?”
仇韶眉头一皱,不明白牧谨之为何与周野如此熟稔,他们白教的事,何必给外人来掺合一脚。
仇韶对周野说了什么仿若未闻,心道等解了燃眉之急,总要找个机会问问两人是何关系才好。
离黎明还有约莫一两个时辰,四周林立的野木树冠遮天盖日,什么光都被隔绝在外,牧谨之收拾了些干树枝准备抱进破庙生火,仇韶见层层乱藤枯木挡着前路,身后又不断传来牧谨之与周野商量事的低语声,细细密密的,叫人无端生厌。
仇韶也清楚自己是打打杀杀中的翘楚,比起对谋略一窍不通的自己,周野的确是个更好的讨论对象。
仇韶嗤了声,他才不愿与两人为伍,独自抬手,以气为刃劈开眼前障碍——
他起招极其利落,并且带着一股凶残得浑然天成的劲,顿时漫天残木污泥横飞向两人身上。
仇韶自顾自的舒坦了不少,“怎么,本尊亲自动手开路,你们难不成还有意见?”
牧谨之慢慢看了仇韶一眼,拍掉自己身上的杂草烂泥:“尊主,您这样很叨扰主人的。”
仇韶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十分不解,但又莫名不愿与牧谨之有四目相对的可能,故而定看前方,“荒唐,这里荒山野岭哪里来的主人家。”
牧谨之左右看了几下,显得很谨慎,又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真的,这儿的猎户经常会听到诡异的哭声,尊主你想啊,老树属阴,三十万归不了家的阴魂葬在这,可怜他们身死异乡,连个墓碑也没,身体血肉早就融在你我脚下草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