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造看着坐在对面,不卑不亢的小娘子,抿嘴沉笑道:“你认为老辣不好?”
“我只是不知道祖父所说的老辣是指什么?”楼画语将手拢在袖中,沉沉的看着楼造:“人命在你们眼中什么都不算对不对?”
楼画语在来的路上,思及崔老夫人之死,还有她听闻娘亲之死,就直接休弃了谢夫人。
她想到一个一直未曾想明白的问题,崔老夫人也在怕前朝那些残留的势力,所以前世或许并不是崔老夫人下手害死了自己那些至亲的人。
如若崔老夫人有能力害死娘亲,她就不会因为怕清河崔氏和楼贵妃被推入风波中,以死破局。
谢夫人更只是个递刀人,真正的人或许还在后面。
“人命?”楼造看着楼画语,摇头苦笑道:“曾几何时,我也跟你一般看重人命,爱惜一草一木,一鸟一虫,可你看……”
楼造伸手指了指窗外那些吵闹的鸟:“它们被养习惯了,放也放不走,再也没有野性,该如何?”
“你放它们出去,它们也只会饿死,还不如养在笼子里。”楼造慢慢起身,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鸟:“或者,杀掉它们,这样其他鸟就不会再入笼。”
“祖父认为老夫人老辣么?”楼画语看着那个站在窗前高大的背影,突然为老夫人有些不值。
她或许为了清河崔氏,才嫁给眼前这个人,可终究也为他生儿育女,让楼家步入鼎盛。
楼造摆了摆手,朝楼画语道:“我以为元娘将死,与你之间或许有话可谈,可见你还未到那时。下次有机会再谈吧,你先回去吧。”
“是。”楼画语起身福了一礼,楼造或许以为自己会为他所用,可却没想到她终究走到不他那种境界。
只是缓步退到门边时,却轻声道:“老夫人的老辣,是可以用自己的命来为家族,为子女谋划一个出路。不知道祖父的老辣是什么?”
“杀掉那些有不同见解,或是不听驱使的人么?”楼画语阖上了眼, 转身离去。
楼造却依旧看着窗外那些鸟,看着楼画语出了门,将草地上的鸟惊起,有几只惊叫着朝院墙飞去。
惊叫着就跃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还是年轻气盛啊。”楼造伸手撑着窗,看着外头的二管家道:“找到刚才飞走的那几只,处置了吧。”
二管事拱着手不敢应声,待楼造关上了门,这才招呼人来杆网抓鸟。
楼画语出外书房后,身体有些发抖,那拢在袖中的手慢慢的发凉,只得大步朝院中走去。
今日才是首丧,治丧的仪程还没有出来,所以并不需要去守灵。
楼敬辕也只不过在前院打了个转,就随宋金回来了,在楼画语院中将前院的情况说了,怕明日有事,楼画语就让他先回院中歇息。
楼画诗却已然去了春晖堂,说是崔九娘叫她过去帮着折宝塔。
“九娘子说您不用担心,她知道世子夫人有事,但对您有所防备,九娘子去探探话也好。”桃夭说这话时,倒也有些欣慰。
所谓的折宝塔,就是用金银纸折成金山银塔的模样,在灵堂上烧。
这东西虽然有现成的买,但也需子孙亲手折一些,以表孝意。
楼画语对楼画诗倒不担心,就算有事,她现在也有那个失控的巫术可用,至少在内院妇人之间,无人伤得了她。
她只是感觉有些疲惫,这个承恩侯府,她一直认为最大的敌人是崔老夫人,可没想到,真正隐藏的人,往往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