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滴水成冰。
狂风裹着黄沙吹到戈壁边的石壁之后,一群胡子邋遢的人,裹着也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斗篷,聚在一块借着月光看着行军图。
马匹都藏在石壁之后,似乎也知道情况危急,不敢发出声音。
姬瑾已然潜伏在这荒漠戈壁近一个月了,这会披着的羊毛大氅又黑又亮,一动还有细沙落出来。
头发胡子都纠在了一起,看上去与匈奴无差别,哪有当初京都时那般玉面郎君的样子。
一边咬着干得能噎死人的干饼,喝了口凉水送下去,复又朝叶英信指了指道:“从这里抄过去,就是匈奴王庭。”
叶英信将在凉水中泡软的干饼掏出来吃,碎碎的饼渣沾在胡子上,冻得牙齿都硌硌响,却还是哈着寒气道:“直接攻进去么?”
“我们不攻,直接放火。待他们大乱后,方才杀敌。”姬瑾将行军图收了,看着叶英信那吃饼的样,也感觉牙痛。
“那就干。”叶英信吃完泡饼,冷得直哆嗦:“冻死老子了,一个月都没见火了,明晚给他们来把大的,让老子暖和一下。”
姬瑾到东荒后,趁着冬日,钱氏商号与胡人订下开年的桑麻种植情况,从叶英信那里借了五百叶家军,随着钱氏商号的护卫,找胡人借道。
往东走,然后转北,从后路直抄匈奴王庭。
出了胡人地界就只是荒漠,他们白日不敢动作,全是夜间行军。
一来隐蔽,二来夜间冷,行军反倒暖和一些。
“孟英那边怎么样了?”叶英信抖了一会,感觉一身浩然正气将胃中的凉饼给捂热了,这才收拾东西:“我们总共才一千人马不到啊,这包抄人家匈奴王庭,如果孟英不来,我们不管成不成,都要千古留名了。胆也太大了些……”
这位殿下想早日攻陷漠北王庭,拿下军功,回京娶他的五娘,这才铤而走险。
威远侯府既然因端容郡主而起势,自然也得向姬瑾递投名状,这才随他来的。
此战如若功成,叶家军不只威慑东荒,连这漠北都要留名了。
姬瑾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朝颜铁明道:“走吧。”
众人翻身上马,在大漠之中缓缓前行。
叶英信匍匐在马上,看着挺直坐在马背上的姬瑾。
想到当初玄真阁后院中,他让楼五娘叫“阿哥”,现在想来,当时这位殿下没将他大卸八块,已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到了第二日天欲破晓时,他们终于跨过荒漠,又涉过数十里草原,方才看到了成片的圆顶帐篷,其中有一顶正是匈奴大可汗的圆顶金帐。
此时天边还是微亮,帐篷中的人都还未醒,但牛马已有嘶鸣之声。
叶英信依言先带着叶家军到坡上戒备,全部未带马,只背着箭壶长弓。
姬瑾转手朝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将准备的火油之类的拿出来,也弃了马,身先士卒,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拿着火折子,借着荒草掩饰,朝着那些成片的帐篷匍匐而去。
王庭外有守卫,叶英信在后边以箭放倒,姬瑾他们这才潜入,顺着外围的围栏,将外面的帐篷全部洒上火油,确定皆弄好后。
姬瑾他们先用火折子点了外围的火,火光起,叶英信带着五百叶家军,见有人从帐中出来,直接放箭。
火油是钱氏商号从南疆胶树中割了来的废胶,加了油,易燃不说,胶一燃就极热,且沾覆于物上,水泼都不熄。
一时火光冲天,惨叫不断。
“守好出口。”姬瑾拔出长刀,沉喝一声:“大好男儿立功就在今朝!”
众亲卫齐声应喝,杀声震天而起。
钱氏商号的护卫见火光起,忙牵着成串的马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