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叶旷满面喜色松开他。后头的马车进院,叶思睿忽然想起忘记了什么,连忙冲到周毅身边,拉起他的手看,果然冻得通红,“快进屋暖着!”
王嬷嬷早就交代厨房备下了温水。他们边走边说,叶阜问:“大人……哦,子奇,今后有什么打算?”
叶思睿含笑说:“想云游四方,到处走走,然后找个寻常村落住下。”
叶阜又喟叹一番。
他们叙话了一会,叶阜和马庐就知趣地告别,留下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王嬷嬷叫周毅用温水泡手。叶思睿拉着叶旷坐下,“我回京,去看了看你父亲。”
他摸到叶旷突然僵直的后背,连忙说:“不要紧,你师父都已经知道了。此番我进了宫,见到了你叔叔,还有你爹从前的寝宫。他已经准我辞官了。”
叶旷突然泄力,抱着他的腰大哭起来。叶思睿用力拥抱这个孩子,就像他的父亲当年拥抱自己一样。
王嬷嬷眼中含泪,走过来颤着声问:“您可给殿下扫墓了?”
“去看了看,同他说了些旷儿的事情。”叶旷好不容易止声,愣愣地看着叶思睿。叶思睿看着这精致熟悉的眉眼,温柔地替他揩干了泪。“旷儿,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再不必为那些事胆战心惊了。”说到这儿,他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王嬷嬷低下头拭泪,周毅走过来,用温热的双手用力将叶思睿和周毅一同揽在怀里。叶思睿一面感受着怀中稚嫩的孩童的抽泣,一面贴上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脸上泛出一个含泪的笑。
终于,这场大梦,终于醒了。
第133章 谓予不信
暮色四合, 宁静的村庄被暖黄和淡粉调和出的颜色笼罩。下地归来的汉子粗犷的面部轮廓都被夕阳柔和了。春季农忙,干了一天活的汉子扛着农具往回走的路上,三三两两搭着话。
这一群穿着短衣的人中, 一个长衫儒生显得格外显眼。
原本爽朗大笑, 说着荤段子互相揶揄的汉子见到他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先生好!”“先生, 已经下学了吗?”“先生,我家顺子最近听话吗?他要是皮, 您只管打他!”
这群汉子们声音粗犷嘹亮, 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即便是有意压低了声音,还有些震耳朵。不过每日来这么一遭,叶思睿早就习惯了, 一一答道:“今日的活忙的怎么样?”“刚刚下学,虎子已经回去了。”“顺子最近很听话,背书也比以前快多了。”
这样稍稍放慢步伐应和几句,等快走过去了, 汉子们齐刷刷地道别:“先生明日见!”“先生得空了来我家吃饭!”“得了!谁不知道你最抠门,过年请老丈人连头猪都不肯杀,先生还是来我家吧!我叫顺子去捉鱼!”
叶思睿呵呵笑着一一谢过, 这才加快步伐往家里走。
他们住在这村子边缘的一处房子里。房子不大,只有一进。厅堂也是书屋,孩子若来家里,可在这里念书。叶思睿和周毅一同住在正屋。厢房堆放一些杂物。虽说不大, 但是牢实坚固,是村民帮他们盖起来的。屋里没有下人,只住着他们两人。原本茶茗死活不愿离开,叶思睿却执意撕毁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银子做本钱开茶楼,这小子跟在叶思睿身边一段时间,脑子也灵活了,眼看茶楼开得红红火火。
叶思睿脚步轻快地走向正门,门边还挂着两个红灯笼。“今日旷儿来信了没?”他推门进去,朝厨房走。
周毅正在忙活着,听到他的声音扭过头说:“没有,还是早先那封信,早就给你看过了。”
他们俩跑到乡郊野外快活了,叶旷仍然在,隔三差五寄信过来。王嬷嬷也被叶思睿留在叶旷身边。“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叶思睿凑头过来看,一看就叹气,“怎么又是面?”
周毅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便拿竹篾做的笊篱把热腾腾的面条捞了出来。
叶思睿嘴上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去拿碗筷,端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