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榻上果然有人躺着。周兴的遗腹子,算着年份,大约十二岁了。可是这人穿着干净的衣服卧躺着,正掰着手指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咧着嘴笑,涎水顺着嘴角滴到了被上,干净的背面上已经湿了一大块。
叶思睿心生感叹,周兴天资聪颖,遗腹子却心智不全,生活难以料理,也不知他若在天有灵能否安息。
周徽略带嫌恶地看着,周母则上前熟练地取出帕子把他的嘴角和手指擦干净。“让大人见笑了。”
“哪里,您这么多年辛苦了。”叶思睿真心实意地说。
周徽接过话,“大人,听说旷少爷病了,学生正欲前去府上道恼,旷少爷可好?”
“不大好。”叶思睿摇头,“到现在还是昏睡不醒。”
“旷少爷福人自有天佑,请大人宽心。”周徽立刻说,周母看了他一眼。
叶思睿注意到二人间奇怪的气氛,压下心中的担忧笑笑,“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周兴的事。”话音一落,周母还好,周徽变了脸色。“大人何意?”
叶思睿抱歉地笑笑,“本官无意冒犯,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周母平静地开了口:“大人想问什么?”
“周兴确系死于意外溺水?”叶思睿直截了当地问。
周徽的脸色更难看了,周母眼神也有些莫测,“兴儿自己造的孽,确确实实与他人无关。也是他命该如此,才德不能俱全。”
周徽忍不住出声:“娘!不能毁了大哥的名声啊!”
叶思睿的心里百转千回,依旧不太明白周母想表达的意思。“周徽,你先退下,我和你娘单独说会子话。”
周徽不情不愿地退到了屋外。叶思睿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有些后悔没有带夏天舒来。“您刚刚所言何意?周兴造了什么孽?又是为何才德不两全?”
周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悲色。“兴儿样样都好,可是……他既许了人家终身,如何能另娶他人!”
叶思睿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许了谁终身?”
周母没有回答。
叶思睿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您知道赵二牛溺水一事吗?”
周母奇怪地笑了笑,“当然知道,赵家伢儿伶俐得紧,小小年纪就会背书。”
“您见过他?他来过您家?”
“当然来过,还背了书呢。”周母对答如流。
“那您知道他是怎么溺水的吗?”叶思睿紧盯着周母的眼睛,一双已有些昏花、泛着白浊的眼睛。
“当然知道。”周母答得痛快。
“够了!”周徽推门而入,满脸怒色,他表情扭曲了一下,似是努力控制却失败了。“家慈年纪大了,时有胡言乱语,望大人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