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要赐死娘。”武则天满眼悲怆看向李贤,“就是说,你为了登帝位不惜杀母?”
李贤一怔,脸色傲色透出一丝愧疚,但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后何尝不是处心积虑要罪臣的性命。”
武则天闭目长叹一声,偏头看向窦陶,痛心疾首道:“你听见了吧,这就是本宫怀胎十月所生的骨肉说出来的话。”
“潞王可知谋反是十恶之罪违者当诛,当年老奴的确诬陷过潞王。”窦陶还是按李贤以前的封号尊称,“潞王可有曾想过,谋反这么大的罪,为什么潞王只是被废为庶人却没有继续深究?”
“是太后不想落一个杀子的恶名。”李贤冷笑一声。
“潞王膝下有三子,老奴已经很久没见到三位皇嗣,不知道他们可还安好?”窦陶话锋一转,心平气和问道。
听到窦陶提及子嗣,李贤顿时惊慌,言辞闪烁道:“不劳你费心。”
“潞王在潜邸时太医诊治出潞王有隐疾,因事关重大太医密奏太后,称潞王肾阴亏虚、肾阳不足导致肝气郁滞,寒凝肝脉,以潞王的病灶难有子嗣。”窦陶不卑不亢道,“老奴斗胆问一句,既然潞王不能育子,那膝下的三子又是谁的?”
“无的放矢!”
“娘早就派人查过,那三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肉。”武则天放下手中酒杯。
“太后指鹿为马说罪臣谋反,也不差再多给罪臣加一条罪状,太后说是便就是。”李贤不屑一顾。
“贤儿圈养男宠,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也是娘的强加之罪?”武则天直视李贤,痛心疾首道,“为了掩饰你偷偷寻婴儿称其为子嗣,你此举是在祸乱李唐社稷,先帝欲要立你为太子,娘确有阻挠,但又不能向先帝说明真相,假若先帝得知贤儿所作所为定会赐死,娘不想见你有难,所以千方百计希望你能置身事外,可你终究是当了太子,接下来就要继承帝位,等你百年之后,这帝位你准备传给谁?难不成你要让李唐江山旁落他人之手?娘万般无奈只能废你太子之位,我是你娘,但我也是大唐的太后,你伤风败俗娘可以视而不见,但若你要祸乱社稷,娘就不能坐视不理!”
“老奴先去告诉过潞王,能从大明宫全身而退是福,太后虽废了潞王太子之位,却保全了潞王性命和名望,太后用心良苦可潞王不但不知感激反而欲要弑母夺位。”窦陶语重心长道。
“贪狼吞龙……这是裴炎给你吃的定心丸吧,你不是贪狼,你也吞不了龙,裴炎之所以选你,就是因为早就知道你的秘密,裴炎不说是留下了日后弑君的理由,你早晚会死在他手中。”
“不可能!”李贤方寸大乱,“裴相忠君为国,绝非是狼子野心之辈。”
“裴炎都招了,本宫甚至都没有严刑逼供,他远比你要通透,知道大势已去便和盘托出,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而已。”武则天一脸哀色道,“裴炎到最后宁可一死都不肯说出你,不是他忠于你,而是裴炎知道,你是娘的软肋,娘处心积虑想护你安平,可他却将你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裴炎先后毁掉娘的两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娘痛不欲生。”
李贤嘴唇抽搐一下,再无之前冷傲,见武则天句句肺腑,顿时懊悔不已一桩跪地。
武则天站起身,慢慢走到李贤面前,抬起的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李贤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武则天已将匕首塞到了他手中。
李贤战战兢兢,握住匕首的手抖的厉害,武则天一把抓起李贤刺刃的手,将刀刃抵在自己颈脖上。
“你既然那么想登帝位,甚至不惜弑母,那娘今日就成全你,贤儿只需杀了娘,便可得偿所愿。”
武则天面无惧色,甚至将颈脖主动迎上刀刃,持刀的李贤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动手!”武则天面色一沉,厉声道。
李贤一惊,手中匕首掉落在地,诚惶诚恐请罪:“儿臣未能体恤太后一片苦心,受奸臣挑拨铸成大错,还请太后责罚。”
“成大事者该杀伐果断,你连刀都拿不稳还如何能坐稳江山。”武则天直起身,失望的叹息一声,“娘这次怕是不难在袒护贤儿了。”
“罪臣请罪流放边陲,至死不返京城。”
“你弑母夺权,娘不怪你,可你竟派人刺杀显儿,倘若此次你真胜了,想必旦儿也会死于你手,为了帝位你可不顾母子之前,弃手足之谊,你早就丧心病狂,为娘不能放你走,裴炎虽败,可天底下不知还有多少裴炎,这些逆臣贼子同样会以你为旗帜来祸乱社稷。”武则天转身慢慢走向殿门,“为娘这次怕是要对不住贤儿了。”
武则天转身的那刻,窦陶手中多了一条白绫,李贤看见后,再细想武则天所言,顿时明白一切。
“娘……”
“这声娘,贤儿叫的太晚了。”
武则天潸然泪下,身后传来挣扎的声音,从口中发出的持续呻吟以及桌椅被踢翻,碗筷碎裂等音交织在一起,武则天闭目潸然泪下,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微弱,直至太极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本宫准备了两条白绫,另一条是留给你的。”武则天没有回头,好似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眷恋,“当年那把火并非本宫所放,你不顾主仆之情,但本宫没有忘,本宫赐你乾陵陪葬。”
“老奴谢恩!”
武则天缓缓走出太极宫,身后的殿门徐徐关闭,一队侍卫手持火把前来,武则天沉默了少许后微微点头,侍卫用火把点燃太极宫,片刻功夫武则天身后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照亮了高不可攀是城墙,武则天仰头眺望,再一次,再一次她将宫闱之中见不得光的事隔绝在了城墙之中。
上官婉儿疾步走到武则天身前,双手恭敬送上一封密奏,武则天打开看了一眼,凝重的神色有了少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