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回公道四个字说得崔咏心头一跳。
他拍案而起:“你果然就是崔阶!当年你年纪小,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崔家养你长大,你非但一声不吭就逃了出去,多年未有音信,如今竟回来痛骂亲人长辈,恩将仇报!”
崔大郎也道:“是啊阿阶,这些年你不在,我们都很想你,孙大夫说你死了,父亲还难过得哭了一场,如今你还活着,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你娘的事,当年另有隐情,你先坐下来,我们从长计议,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凤霄差点笑出声。
他们这些恩威并施的话,骗骗寻常人还可以,如果余氏的儿子不是那么有出息,凭他一己之力不可能对上整个崔家,听见这番话,也许心中会有不甘,但最后也只能认输。
但崔不去是何人?
连兴风作浪,搅乱天下的云海十三楼,也接二连三受挫,连备受宠爱,不可一世的晋王,也得为了笼络他而作出亲近之态,崔咏的话,在崔不去面前,悉数化为可笑作态。
凤霄敢用裴惊蛰的脑袋打赌,崔不去现在,一定是好整以暇看着崔家人演戏,不着急发作,像猫逗耗子,等他们露出更多的急切。
果不其然,崔不去又笑了:“当年,我年纪虽小,也不常说话,但许多事情都记得清楚,譬如,受命抚养我的崔家下人,是在卢氏的怂恿下,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想要毒死我,可惜我命硬又机警,硬扛着三天不吃饭,等郡守过来拜见崔翁时,当着众人的面饿晕,让崔翁不能不过问。现在想来,以我的身世,崔家没要了我的命,的确是天大的恩赐啊!”
崔家众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老辣如崔咏,都觉有些挂不住老脸。
崔不去就像他心头的一根刺,活着一日,他便难受一日,可他又不愿背负杀害亲孙的罪名,只能任由他在崔家自生自灭,对方被欺凌得很惨,崔咏不是没有耳闻,但他却放任自流,遇上了便管一下,遇不上便故作不知。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命不久矣的幼童,竟没死在外头,时隔多年,还会回来,当面对质?
在场之中,唯有崔珮,激动上前,待要去抓崔不去的肩膀,却被横生一把扇子拦住,只好停住脚步。
“阿阶,真的是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愧对你娘的临终托孤,害你流落异乡,命途多舛,幸而上天庇佑,让你平安无事,你回来吧,记在我名下,四叔必将你视若己出,再不让你受欺负了!”
崔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忍住。
崔不去:“我不叫崔阶,我叫崔不去。”
崔珮一愣:“哪个不去?”
凤霄凉凉道:“不去死的不去啊,多好听、多别致的名字,旁人一听,肯定要追问名字的来历,崔家这些龌龊肮脏,不就天下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