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书童唇角勾起,朝嘴里塞了一口米饭,继续看资料。
于是花溶拉着专心吃饭的童言控诉说:“我们昨晚上从你家出来吧,哦,不是你家,是季主播家。他和师太不是喝多了吗,我就开车嘛,你也看到了。我,我的开车技术你也知道的,勉强在五环外开开还行,进了五环绝对是要晕菜啊。其实吧,开始还挺好的,我先送了师太回家,然后,就送他——”
花溶指头一指,表情也悲愤起来,“我哪儿知道他住在四惠桥啊,那儿根本就是个大迷宫,导航也导不清,他又睡过去,我只好开着车在那片绕圈。”
“都是你,都怪你,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为了送你都没赶上地铁,最后只好打的回去的。打的啊,从东四环到西二环,你算算得多少钱吧!”提起昨晚的伤心事,花溶气不打一处来。
洪书童听到这儿不禁抬起头来,他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眨了眨,文不对题地说:“我的车今儿送去洗了。”
花溶瞪着他,不明所以然。
洪书童用湿巾擦擦手,颀长的身子朝后一靠,语气慢悠悠地解释:“座套脏了。”
“怎么回事?”童言也好奇的不得了。
洪书童的车她坐过,洁白的座套,一尘不染的,和他的人看起来极不搭调。
“没怎么。就是被某人的汗烙了个印子上去。”
现场静了几秒。
“噗——”
“哈哈哈……”
花溶蹭一下站起来,红着脸丢下一句没毛病吧,就光速遁走了。
童言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她一边擦泪,一边笑不可抑地埋怨:“前辈,你能不能再损一点。”
洪书童也笑。
他的目光朝那抹活泼的身影扫了一眼,语气淡淡地问:“花溶在经济上是不是有难处。”
童言啊了一声,渐渐隐去笑容,“前辈怎么知道的。”
洪书童笑了笑,推推眼镜,说:“她自己说的。当然,她以为我醉糊涂了。”
童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师父家境不是很好,她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她哥哥,今年要买房结婚。”
洪书童听后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他默默的扒了几口饭,忽然问童言:“花溶真名叫什么?”
童言一愣,随即回答:“丁小泉。”
“卖剪刀的?”
童言又是一愣,转而喷笑,“那是张小泉。”
洪书童端起餐盘,笑着站起来,“我开玩笑。”
童言也端起不锈钢盘子,“前辈搞笑的功夫一流。”
“不如她。”洪书童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先走了。
童言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走去传送带那边,把餐盘搁上去,转头去后厨找张帆。
餐厅后厨她经常来,所以熟悉得很。
戴着白帽,穿着白衣的张帆看到她,和同伴说了一声,就走了出来。
“我们去平台吧,这里人多。”张帆指着通往平台的玻璃门。
深秋的阳光虽然耀目,可是热度却差了好多。
立在平台上朝下望,行人和车辆都变成蚂蚁般黑黑的一个个点,缓慢或是快速的移动着。
张帆卸下帽子,拿在手里,攥了几个来回,才从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过来。
“这是五万块钱,麻烦你转交给小泉。”
童言没接,她看了看印有某家银行徽记的存单,抬起头,看着张帆。
张帆挠了挠头,黧黑的脸庞黏着几滴汗珠。
“我做完今天就辞职了。回老家,我想开间属于自己的餐馆。”他说。
童言看着他,“因为你放弃我师父了,对吗?”
张帆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抿着嘴唇,抬起头来,“我和她早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是我不甘心,想再试一试。”
童言看他失落的模样,心里很难过,“我师父她不是个坏人。”
张帆笑了,笑容尽管苦涩,却真诚,“她一直都很好,真的,很好。我喜欢她,我想她变得快乐,幸福,可惜的是,我不是那个能陪伴她的人。其实,走到今天,我也挺开心的,能认识你们,认识你们这些真心对她好的朋友,我真的非常开心。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了,因为我努力过,争取过,即使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我也认了。”
他把存单再次递过去,“这些钱我用不着,她有困难,我就帮帮她。”
童言还是没接。
“我们都会帮她的,你不用担心。张帆,谢谢你,我替我师父谢谢你,我相信,你的幸福,就在不远处等着你。”
因为你是个好人。
一个和他一样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