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释轻笑,“听起来,你们像是死对头。”
自然是死对头,无论公私。“自古以来,忠奸不两立。”
东皇释的眼中没有忠奸,无论君王是谁,他都能惬意安然地活着,不掺任何浑水。
“韩王昏庸无能,姬无夜取而代之也不错。”
这话让张良的眉头深锁,心口燃了一股小火,“先生何意?贼子犯上作乱,视家国伦常于无物,行此违背天理之事。先生竟然认为‘不错’?”
东皇释的表情被面具遮住,却丝毫挡不住那股怡然自得,“不过是换个人称王,对百姓来讲,生活并不会有差别。”
对此,张良万万不能苟同,“若是明主倒也罢。但姬无夜狼子野心,手段残暴。韩国江山落到这种人手里,岂会安宁?”
东皇释经历了好些事情,岁月在他的头颅上刻下痕迹,致使他的思想总是很中庸,没有十足的优,也没有十足的劣。
东皇释仍是那句话——“不好的臣子,未必是不好的君王。”
张良眸光凌厉,“英明者为君,视百姓为水,自己为鱼,鱼水不可分离,相辅相成。但暴戾者为君,却视百姓为鱼,自己为网,一心只想捕食残杀,敛财享乐。姬无夜现在已经是后者,权力更大之后,他还甘心放手么?”
东皇释的每一个论点还没站住脚就被张良逐个推翻。一方面,一城都没有扳回来让他觉得很不好受,另一方面,也确实可以看出张良的才能非同一般。于是开口,布了一招虚棋:“至少目前看来,他比韩非更有统率的才能。”
张良转了转眼眸,往对方的痛处扎下去,“既如此,先生为何不把轩辕剑赠与他,反而给了不会武功的九公子?”
这回,东皇释没有接话,已经没有可以站住脚的点了。换句话说,这场辩驳,他确实心服口服。
张良眸中微烁,表情却没变,进一步道:“宝剑好比步履。若不合脚,无论造价再昂贵,穿着也会不舒服。在先生眼中,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窗轩上停了一只百灵鸟,偏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好奇了半晌,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扑腾着翅膀飞远。
东皇释的声音变得缥缈,怅然一叹:“利剑之于剑客......人如其剑,剑如其人......”
张良见东皇释没有再反驳,于是站起身,把腰弯得很低,拱手相请,“如今九公子身处水火,一退再退。先生慷慨,是明大义之人。请伸出援手,还他清白!”
东皇释收回看景色的眼睛,拎起茶壶,将张良的杯子沏满,“吃茶。”
张良抬头,望着冒气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拿起来一饮而尽。末了,还举起茶壶,对着嘴,把茶水悉数喝干。
他从未如此粗鲁,但为了逼东皇释做决定,不得不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