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被反摆了一道,张开地颇为讶异,不过他毕竟为官几十年,还是有能力夺回话语的主权,便转而问:“九公子认为,老臣平日的作风应当如何?”
韩非的意识浑浑噩噩,思路却十分清晰,道:“一针见血,不多说半个字。”
张开地睿智的眼睛一虚,又问:“老臣与九公子从未见过,九公子为何如此笃定?”
韩非的眸子被寒风搜刮得疼,索性合上眼皮,“张大人辅佐了三朝国主,名声如雷贯耳,韩非有幸听闻一二。”
张开地若有所指,道:“公子出口不凡,学识不浅,想必也知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韩非声音轻了许多,他听出对方暗讽他道听途说的言外之意,也没有后退,只道出自己推断的依据:“知道。不过方才您的孙儿唤你,你也不答他,可见相国大人,惜字如金。”
张开地听到这答案,终于满意,唇角微微一勾,道:“九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洞察力,老臣佩服。”
韩非仍旧闭着眼睛,多了几分凄哀,道:“韩非如今只是阶下罪子,相国大人德高望重,如此说话,折煞韩非了。”
韩非是韩王众多子嗣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若不是太子之死,张开地应该永远不会跟他有交集。这个不服约束的“蝉”,似乎不能小看。
既然上天织造了这样的布局,他也不再迂回试探。直接把伞递给张良,道:
“良儿,给九公子殿下撑伞,我进去面见大王。”
张良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伞。
张开地问:“怎么了?”
张良抬头望着张开地,真挚道:“伞只有一把,应当给祖父。”
张开地眉头一舒,道:“这里进殿只有一百多步,不碍事。”
张良摇头,十分固执,“祖父昨日教了“百行孝为先”,让子房一直记着,子房现在就记着,不可以自己撑伞,做不孝的人。”
彼时张良只有六岁,不能出口成章,语气甚至还很青涩,但他明是非,懂黑白,已经优于同龄人数倍。
张开地十分欣慰,见雪变小了,便直起身道:“既如此,你在这里陪九公子等候。若三炷香后我还没出来,便带九公子回相府。”
张良默默把那句嘱咐记在心里,点头道:“是,子房记住了。”
张开地只身入殿,留了两个少年郎在殿门外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