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一旦下到禁区战斗,啧,温室里的花朵……”
“打扰了。”
他们的对话忽然被柔和女声打断。波斯猫蹲坐在楼鸿枫的膝盖上,很有礼貌的,一向温柔的眼?中却罕见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对话,但是我们不会主动抛弃,牺牲任何一个同伴。无论是为了什么。”
“‘同生死,共患难。对同伴绝对信任,相信自己就?算陷入险境也不会被放弃,这样才能与绝望侵袭抗衡,互相支持,互为支柱,互为信仰,希望之火不灭。’这是教?授在课堂上的谆谆教?诲,我们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席慕非常认真,甚至严肃道?:“如果有一天,你连同伴都不能相信。那么我想,在禁区绝望侵蚀下恐怕用?不到敌人,自己就?会被内心的绝望击溃。”
“嗤。”
楼鸿枫懒洋洋搂着波斯猫,眼?皮也不抬地嘲讽:“壁虎断尾逃生,你们都是爬虫吗。”
“你——”
“嗯?”
楼鸿枫坐直身,那桀骜不驯的煞气顿时倾泻出来,一看就?极为不好惹的样子。理亏在先的英国学生们气不过,最后你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来,又被听到了私下里的话,没?脸再待下去,干脆换了座位。周围一片清净,楼鸿枫捏着波斯猫爪垫玩,被尾巴不轻不重抽了下。
“不知道?英国是怎么教?育他们的学生的。”
席慕叹了口气,费解喵道?:“本来和空兽战斗就?会浸染上绝望,这种情况下不离不弃的同伴是内心信仰支柱,就?像黑夜中的明灯。如果连同伴都能随意牺牲的话,那还有什么能对抗绝望呢。”
“可能他们各个都是超人。”
楼鸿枫漫不经心嘲讽,啧着又抓了两下爪子,都被躲过,脸上挂不住,凶巴巴道?:“你爪子上长跳蚤了吗,乱动什么!”
啪!
他又被尾巴抽了一下,幸好这次长教?训及时抓住了波斯猫,没?让她再跳到乔双鲤膝盖上。安生了半晌,又想去攥爪子。席慕懒得理他,扭头望向不知道?为什么在走神的乔双鲤,好奇喵道?:
“双鲤,你在想什么?”
“我感觉伊顿这边的教?育方向有点问题。”
“双鲤?双鲤?”
“啊,你叫我吗。”
乔双鲤恍神似的,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勉强露出个歉意的笑?容,点了点头,却一声不吭。接下来的战斗他全程心不在焉,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一直到蓦然惊醒,回去宿舍,他不顾撒娇的狗子,闭上眼?,直接进?入了自己的神殿。
“怎么回事。”
他审视自己的内心,自言自语。
“我为什么会觉得……为了胜利,牺牲同伴也是可以的。”
刚才英国学生谈话他也听在耳畔,但直到席慕出言打断乔双鲤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内心中颇为赞同他们的说?法!
为了胜利,牺牲同伴……甚至更加过分的,为了自己的生存,牺牲同伴。
乔双鲤着魔似的喃喃自语,痛苦敲了敲头。
为什么我会从心底赞同,并且认为同伴是不值得信任的?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双鲤逃避似的闭上眼?,在思?维空间里,他翻看自己用?黑火记录下来的日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像是沉睡的人忽然被唤醒,眼?前?的黑暗中遮羞布突然被揭开,他几乎惊恐地注视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用?安哥拉族做实验,明明知道?大?部分失败会导致他们自爆都面不改色,把活生生的人做成傀儡……
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会这样做吗?
安哥拉族不是人。
乔双鲤听到自己心底有声音在反驳。
他们都是怪物,是敌人。
但是他们有思?想,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语言和生活……就?当他们是猴子好了。
你会对猴子这样做吗?
听到他们自爆前?绝望恐惧的哭泣哀嚎祈求,为什么你会觉得……愉悦兴奋呢。
乔双鲤骤然睁开眼?,被噩梦吓醒似的大?口喘着气,几近窒息。心跳如擂鼓,一声声的,仿佛法官居高临下,威严不容置疑的质问:
你会这样吗。
过去的你,会这样吗。
艰难的抉择,脑海中两股思?维在不断拉扯,乔双鲤口干舌燥,张皇失措,嗓子几乎要着起?火来。举目四顾却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地方。
不会。
他听到自己的心小声道?。
我杀死空兽,但不会虐杀,也不会为他们的死亡感到愉悦快乐。
那么。
心中的法官语气缓和,低沉声音却如同黄钟大?吕,重重叩击着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