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之听她干干脆脆地说了这几句,倒是有理,便说:“你这话虽有道理,但是京城不比洛州,没有人认得什么韩家的人沈家的人,虽然叫他去是好意,但可不要弄巧成拙,到时候你又后悔了。”
“长姐放心,我绝不后悔。”珍之说了这句,突然想起自己在洛州的时候,沈柔之警告她嫁给韩奇兴许会后悔,她也曾这么说过,如今果然是悔之晚矣有苦难言。
此刻沈珍之脸上一红,忙看向柔之,却见柔之像是没有在意的样子,珍之暗暗松了口气,又道:“何况是为了父亲,就算真有个什么,又能怎样,不过是天意、顺其自然而已。”
柔之因满心思忖沈承恩的事,也没细想珍之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她是想让韩奇登高拔尖儿而已。
她想了会儿:“这话谁去说?我是不去的。另外,韩家的人也是很会见风使舵的,要是他们害怕不肯去,就也不必为难。”
沈珍之抿嘴一笑:“这哪里能让长姐出头,自然我去呢。”
说了这句,又低声嘀咕:“哼,给他们个大好的机会,他们若不接着,还要他们何用。”
沈珍之出了门,叫了小厮来,命去请韩奇。
这韩家的上京,自然没有别的亲戚,所以是奔着沈家来的,昨儿老太太见他们风尘仆仆,说的话又动听,便叫留下在这院子住着,幸亏这院子不小,地方尽够了。
珍之一声吩咐,不到半刻钟,韩奇便到了,一身宝蓝色的缎子圆领袍,头戴黑纱帽,打扮的极为鲜亮,见了沈珍之,双眼放光,上前行礼:“表妹!”
原来韩奇昨儿吃了闭门羹,今日听小厮说二姑娘有请,便以为是沈珍之回心转意,忙飞也似地来了。
珍之以前天天想他,几乎恨不得立刻睡在一起,可如今见了他这张脸,却是倍觉厌烦。
当下却把厌恶之意压下,微笑道:“表哥这样容光焕发的,一夜好睡?”
韩奇见她嫣然一笑,越发心动:“跟妹妹离的如此之近,自然是……睡得很好,只不过……”
珍之知道他又要说那些下流腔调了,便忙打断了:“表哥只顾安枕,难道没听说我父亲的事儿吗?”
韩奇早起还不曾出门呢,的确是没有听说,珍之便皱眉道:“父亲不知为何事,如今在都察院里,你知道的,我们家里没有能抛头露面的男丁,刚才我跟长姐说起来,长姐也发愁到暗暗流泪,恨不得自己去打听消息呢。”
韩奇呆了呆,问道:“这,可知道为什么事?”
“正是不知道才着急呢,不过,父亲跟都察院的徐大人向来交好,想来不至于有什么大事。”
韩奇当然知道徐麒臣曾向沈柔之提亲的,当下笑道:“可不是嘛,我也听说……”说到这里忙打住了,咳嗽道:“既然这样又何必担心呢?”
沈珍之见这厮不上钩,心里暗骂,便又道:“话虽如此,到底知道个实落才好,可惜没有人能去,长姐想叫人去找傅小侯爷,又觉着他年纪小,不懂得转圜,到底要个更可靠能干的人出头才行。”说到这里,就拿眼睛看着韩奇。
韩奇毕竟不傻,给珍之盯着看,立刻明白,当下笑道:“既然这样,那不如让我去走一趟如何?”
沈珍之假装惊喜的样子:“表哥要去?那……自然是极好的。嗯,表哥若是能去都察院走这一趟,只怕长姐那里也对你刮目相看。”
韩奇是给拿捏住了,只以为徐麒臣曾来求亲的,跟沈府关系自然不错。
而且徐麒臣名动天下,正愁没机会认识呢,如果自己能够借着沈承恩的事情跟他搭上关系,那可真是……以后在京城内只怕也就扶摇直上了。
当下非但没有畏惧,反而迫不及待。
沈珍之又道:“据说这都察院是难进的,关键时候表哥可以把徐大人的名讳抬出来,只怕他们会给三分薄面。”
这句更合了韩奇的心意。
珍之打发了韩公子,回去告诉了柔之,柔之只点点头,没说别的。
此刻沈逸振跟如眉过来找沈奥如如玩儿,问起他们昨儿上街怎么也不叫他们,沈奥说道:“本来是想叫的,可又怕二婶不答应,所以就没有叫。”
沈逸振道:“下次一定要叫着我们,不然以后不跟你们玩儿了。”
如眉也说:“我听说昨天傅哥哥来过,怎么也不叫我呀,我很久没看见他了,还想他教我们习武呢。”
沈奥撇撇嘴:“那可不敢了,以前傅哥哥教你们,二婶婶还不高兴,说把你带坏了没有女孩子样了呢。”
“什么是女孩子样儿,”如眉跺脚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学武!”
沈逸振安抚:“别怕,也不用管娘说什么,反正娘也得听长姐的话,只要长姐答应就行了,奥哥哥你说是不是?”
沈奥才笑道:“这倒是。”
如如见他们吵闹,只是抱着那只大花猫抿着嘴笑。
柔之看着四个小家伙在一处玩闹,颇为动容,又想到父亲不知如何,谢西暝更一去没了音信,她的心竟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眼角就有些湿润,又怕孩子们看见,便扭开了头假意看书的。
眼见午饭的时候,跟着韩奇去的小厮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这些人毫无打算,并不去找柔之跟珍之,反而一径跑到老太太跟前,哭喊道:“老夫人救命啊。”
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忙问如何。
等柔之珍之听说消息赶来的时候,那人还歪着嘴说道:“我们公子说是那个都察院什么徐大人的亲戚,那些人不知怎么就变了脸,一把把公子揪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就先放倒了打了几棍子!又逼问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假扮徐大人亲戚到底有什么企图之类……公子已经照实说了,我们是沈家的姻亲,来询问沈大人消息的,那些人还是不肯放人,竟把公子扣在了都察院,现在不知如何呢。”
韩家其他的人闻言也都慌了阵脚,只是他们在京城之中并无其他亲眷,当下只能涕泪四下地恳求老夫人援救。
柔之皱眉不语。
珍之悄悄看她一眼,唇角微挑又不敢把喜悦表现的过于明显,反而故作忧心地说道:“真没想到会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原本不知沈承恩有事,茫然听完后不免又问柔之。
柔之怕吓坏了她,只能振作精神,避重就轻地说了沈承恩在都察院,受伤之类却一概不提。
老太太不知就里,果然不太担心沈承恩,毕竟如今韩奇的处境好像更加危险。
于是又忙催着去探听消息,又跟柔之商议该怎么应对。
柔之虽然没多指望韩奇,但也没想到他竟落到这种境地,可她哪里关心韩奇的死活,如今为沈承恩还操心不过来呢,因此只敷衍着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