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天的事情,柔之心里乱的睡不着,又觉着落下的帐子令人气闷,无意中抬手撩帐的时候,才发现窗棂纸上有一道薄薄的剪影。
起初她差点惊叫起来,可细看,却认出那身形瘦削单薄,却站的凛然如竹,这才猜测是谢西暝。
看他低头剥栗子,像是心无旁骛的乖巧。
沈柔之暗叹了声,把桌上的水壶试了试,还是热的,当下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手旁。
谢西暝怕惹她不高兴,所以假装一心干活的模样儿,那温热的杯子轻轻在手上一碰,他已经会意,抬头看向柔之,却见她偏是看向别处。
谢西暝微微一笑:“多谢柔柔。”举起杯子一口气喝了。
虽然是寻常的一杯水而已,劳她亲手送过来,这份体贴的心意浸润其中,却比蜜水还要甘甜百倍。
他放下杯子,把剥好的栗子推到柔之跟前:“你尝尝好不好?”
柔之捡了一颗咬着吃,果然软糯香甜,不由抿了抿嘴。
谢西暝见她露出笑容,已经是极大嘉奖了:“好吃的话我下回还买。”
“你还想有下回?”柔之这才轻声道:“今日是破格而已,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就算是亲兄弟姐妹还逾矩呢,何况……”
谢西暝又剥了一颗,想了想,却探手放在了柔之的掌心里。
两个人的手指相碰,柔之的心一悸,忙缩了缩,却把那颗栗子握紧在手心了。
谢西暝道:“我先前无知,得罪了柔柔才来赔罪的,你既然不喜欢,以后我自然不会了。”
沈柔之暗暗吸了口气,假装平静地说:“那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西暝听她故意的老气横秋,却看着她笑了笑。
本来的桃花眼都潋滟生光,看得出他是发自真心的欢悦。
沈柔之觉着这少年明艳的令人刺眼,又见他如此快活,便咳了声:“你又高兴个什么?”
如此良宵,当然不该提徐麒臣那种煞风景的,谢西暝便含糊道:“没什么。”
不料沈柔之瞧出了几分,她磕了半颗栗子,品着那点甜香在舌尖散开的感觉:“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想答应徐家的提亲?”
“不答应才对呢。”谢西暝脱口而出。
柔之笑笑,捏着手中半颗栗子,徐徐道:“我知道我们这种人家,跟徐家是天壤之别,常言说,强极则辱,情深不寿,所以什么事情都要一个度,如今父亲做着京官儿,官儿虽不大却也算安稳,弟弟妹妹们也都稳稳妥妥的,大家平平安安这已经是很好了。要是跟徐家这种门第沾上关系,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恐怕反而平地生波,前途未卜。何况我也自问配不得徐大人那般人物……我跟父亲说‘齐大非偶’,父亲应该也是明白的。”
她每句话甚至每个字,谢西暝听在耳中,格外仔细。
听到沈柔之分析目下家里的局面,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正若有所思的,听到她说“配不得”徐麒臣,才哼道:“他算什么东西?”
柔之道:“嗯,他是都察院三品大员,将来前途无量的。而您也是定远王府的小郡王,褒贬他的这话别人说不得,你当然说得。”
谢西暝望着她:“这跟我是谁没有关系,他、他本来就不是你的良配。”
柔之推了一颗栗子送到他跟前:“你也尝尝。”
谢西暝心头一喜,才要吃掉,却听柔之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他们徐家已是齐大非偶,那堂堂的定远王府当然比徐家更甚了。”
谢西暝猛地听了这句,差点给栗子噎到:“你、怎么提这个……”
柔之静静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起先前你跟我提过的那句话,所以小西,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柔之的意思是,一个徐麒臣她已经是“配不上”,何况定远王府的小郡王。
谢西暝当然知道。
他好不容易把那颗栗子咽下去,探手握紧沈柔之的手:“我不是!你要是因为这个嫌弃我,那你总该知道我跟王府恩断义绝了,我已经不是什么小郡王,我只是……”
他说的这样急,嗓子都有些哑,像是刚才着急咽下栗子的时候,给那本来的甜腻之物划伤了喉咙,有点热辣辣的疼。
谢西暝深深呼吸,眼中生潮:“我只是你的小西,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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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柔之本是想借着徐麒臣的事儿提醒谢西暝, 毕竟他先前也说了关于提亲的话,她是想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谁知竟又听他如此回答。
本来突然起夜,身上还有些凉浸浸的, 这会儿却仿佛拥炉而坐, 脸上身上都有些滚热起来,口中还含着些许碎碎的甜栗子, 大概是太甜了,舌头都麻的不能动了。
柔之向来是个清醒镇定的女孩儿,虽然年纪不大, 但毕竟是家里的长女,行事素有分寸, 冷静自持。
正因为她聪慧难得,之前人人都说徐麒臣是从天而降的福气, 而她来说,却能从中看出“福兮祸之所伏”,未卜先知,洞察明细。
但是面对谢西暝……柔之忽然有些慌得不知如何处置了。
从在洛州开始,还不知谢西暝的真实身份之时, 他的所言所行,满心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