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笑道:“并不想的,你不用为他们去跑人情。”
她道:“不过是陛下加恩显贵大员家子弟的法子罢了,要真想踏实读书,去那可不行。哥哥不过是怕他们死读书读死书,不懂得人情世故,学傻了,才要带他们去多见识些人的。”
“倒是有个人,我跟哥哥商量过了,你不妨将他推到陛下面前去。”林斐道。
谢玉璋一听,道:“哟,是谁?”
林斐道:“便是九郎十郎现在的老师。你道他是谁,是从前云京承景书院的莫山长。”
谢玉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林斐便知,谢玉璋在“前世”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果然,谢玉璋道:“这人不该我出面,该是你哥哥。我不能抢这功劳。”
林斐道:“那是候什么时候的事?”
谢玉璋回忆了一下,道:“记不大清,只记得你说过一嘴,大概得是六七年之后了。”
林斐道:“所以,你想让莫山长再等那么久吗?”
谢玉璋道:“可这样,三哥荐人的功劳就没有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功劳。”林斐道,“哥哥现在分量不够,御前说话,还是得你。承景书院烧了,莫山长的心愿便是想重建。只今上是武人出身,不大重视。便现在重立弘文馆,也不真为着作学问。莫山长原本隐姓埋名的教书,也是在观望,听说陛下先开弘文馆,不免有些心灰意懒。”
谢玉璋道:“他只是忙不过来而已。处罗那里还在打,江南岸还未收复,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地做。”
想了想道:“也好,我去与他说说吧,我觉得他能听进去。他后来腾出手来,也做了这些事的。”
两人一路说着,便到了云京城南门外的曲江。
这里自来都是三月三踏青的好地方,人多得很。
各家高门,自都有豪奴提前来圈了地方。公主府也早早派了人圈了块地方,等谢玉璋等人到的时候,已经铺好了毡毯,摆上了几案,点上了熏香。瓜果洗净装在玉碗里,鲜鱼切作了薄如蝉翼的鱼脍,摆在了水晶盘中,煞是好看。
地上绿草茵茵,牛牛和丫丫还以为回到草原上,当下便欢呼着要去打滚。只牛牛跟着护卫去了,丫丫被晚秀抄着腰抱了回去:“可坐好,这里可不是草原了,丫头得有丫头的样子。”
丫丫看着哥哥被护卫们抱起来,骑坐在叔叔们的肩膀上,好生快活的样子,不由觉得委屈。
那嘴就嘟起来了。
嘉佑从腰间取下随身的小刀,将果子切开,取了一瓣送到她小嘴边。
此时才暮春,市面上能见的果子,还多是温房里催养的,金贵得很,难得吃到。丫丫嘴一张,咬住了,便不委屈了。
又有煮好放温的饮子也端了上来,甜甜的,点心吃食一盘盘摆上来,更什么委屈都没有了,笑逐颜开。
侍女们玩起投壶、击鼓传花,又蒙住眼睛逮人,笑声不断。
这些侍女是谢玉璋身边的老人们嫁出去后,从赵人女儿中选拔出来的。若论学问、美貌,的确不如当初谢玉璋从朝霞宫里带去的那一拨。但这批女郎胜在是在草原长大,从入选便跟着公主骑马射箭,也经历过战火,眉间没有柔弱之气,颇为飒爽。
江岸边渐次来了许多权贵人家。谢玉璋看见了好几个杨家姐妹,此来彼往地打招呼。
这些姐妹既嫁了,多是跟着夫婿或者夫家的妯娌们一同前来。半天寒暄下来,见了不少人。
“也是你该回归的时候了。”林斐道。
既然回来云京,如何能不回归上层社交圈。
若说八年前,谢玉璋刚刚重生时,或许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无人注意地过日子。可如今的谢玉璋再没有这种想法。
“我回来了。你呢?”她问,“贵妃要在宫里办春日宴了,她还特意跟我提了你。你去不去?”
林斐嫣然一笑:“去,为什么不去。”
“很多人想看看我。”她仰起脸,春光打在脸上,“那就让她们看看,我们林家的女郎,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玉璋笑了,春日的阳光洒在脸上,舒服极了。
毡毯外围,却有一个气质温婉的青年妇人观望良久,犹豫之后,带着婢女走过来,问:“斐娘?可是斐娘吗?”
林斐和谢玉璋闻声都望去。
林斐凝视她片刻,站起来:“琅姐姐。”
妇人眼圈红了:“真是你。”
林斐走过去和妇人说话。
谢玉璋没过去打扰,远远看着,看妇人拿帕子拭泪,林斐轻声安慰。离她们不远处,有男人牵着孩子,身边跟着仆妇家丁,耐心地等着。
待两人告别,妇人跟着自家的郎君离开了。
谢玉璋道:“有点眼熟。”
林斐道:“你应该见过她的。琅琅姐从前跟我三哥订过亲的。”
谢玉璋恍然:“原来是她。”
“我跟哥哥想起过她。”林斐道,“哥哥说她现在过得挺好。我看她气色,应该是过得挺好的。”
只命运无常,林家一夕家破。原说好在外游学一两年便回来成亲的林三郎成了官府要缉拿的犯人,再不知道去向。未婚妻终是另嫁了。
谢玉璋叹道:“都过得好,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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