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莞尔。
李铭道:“寒舍已经洒扫干净,敬待殿下莅临。微臣已置了酒席为殿下接风,,臣府中亦有家伎乐班,殿下精通音律舞蹈,还请莅临赏鉴,点评一二,给老臣做做脸。”
“好啊。”谢玉璋一口答应,却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本宫可不给你跳舞,本宫的舞只跳给父皇看。”
李铭又大笑,心里实在喜欢这公主。
节度使府便是凉州城最大最豪华的宅子,他早为了迎接谢玉璋腾空了半个园子。卫士匠人自然留在城外,公主官员和使团都迎进城内。待将这一大群人都安排好了,李铭忍不住对儿子叹气:“多好的女娃子啊,怎么就不能落在咱们家。”
若有这么伶俐又漂亮的儿媳妇,生出的孙子还怕不英俊不聪明吗?
李启猛点头,气恼扼腕。
前世谢玉璋称病没有参加李铭为她准备的接风宴。今生,谢玉璋稍事休息,盛装打扮,耀眼夺目地出现在了河西节度使的大宴厅里
她迈过门槛的一瞬,原本热热闹闹的宴饮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于凝目盯着她的众人中,谢玉璋一眼便看到了李固。大概是第一次,他不必躲闪,不必隐藏,可以这样和旁人一起,专注地盯着她看。
谢玉璋嫣然一笑。
五皇子和寿王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叔叔,天然对谢玉璋的美貌免疫。他们两个先开口说话。
五皇子道:“快来吧,就等你开席呢。”
寿王笑眯眯地道:“宝华,今天你是主客,你坐上首。”
谢玉璋走上前,扫了眼座位排次,道:“那怎么行。”
又笑道:“我要和李姐姐挨着坐。”
这宴上并无汗国使团之人,甚至没有鸿胪寺的随队官员,只有寿王、五皇子和谢玉璋,其余皆是李家人,算是一场私宴。
席上除了谢玉璋,还有一个女子,便是李铭之女。
到底是让寿王这长辈坐了上首,谢玉璋和李铭之女李珍珍挨着坐了。
李珍珍身材颇矮,容貌与李铭、李启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委实称不上好看。李铭的老妻已经亡故,她生前膝下空虚,这一儿一女都是妾出的。说来这些妾们个个美貌,偏李铭遗传强大,一儿一女容貌身材都随了他。
李珍珍笑问她:“休息得可好,可有不合意的地方,殿下尽同臣女说。”
李珍珍二十多岁年纪,已经嫁人,膝下有一女,夫家是河西著姓。她虽是庶出,作为李铭唯一的女儿,在河西也是天之娇女。她父亲势大,夫家待她也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娘家夫家宠得她性子泼辣,日子过得十分得意。
谢玉璋被迎入李府,便是李珍珍接待的她。看得出来,她虽已经嫁了,但因李铭没有续弦,李珍珍对娘家的事务还依然是有话语权,招待谢玉璋的诸般事务,上上下下都是她打点的。
此宴是为谢玉璋准备的,李珍珍是特来作陪的。席间也只有她二人是女子,故谢玉璋说要挨着她坐,旁人也不觉得奇怪。
西北民风彪悍,常出泼辣女子。李珍珍虽是女子,却如李启那般举杯向寿王和五皇子敬酒,二人只得如对男子那般回礼,将酒喝了。
李珍珍还问谢玉璋:“殿下喝不喝酒?”
谢玉璋说:“只能喝些桑落、鹅黄之类的,你们这里的酒太烈啦,我不成的。”
李珍珍被父亲喊回来主持接待事务,被千叮咛万嘱咐要收敛脾气,对公主要恭敬。她还以为这个宝华公主是跟自己一般的辣性子呢,谁知见了才知道这公主竟然生得这般娇美柔软惹人怜爱,她便又担心她娇气麻烦。可接触下来又发现谢玉璋人娇软,性子却好,并不作张作乔。
她是很喜欢谢玉璋的,说:“那便叫他们取来便是。”
当下便吩咐服仆役:“取一坛桑落酒来。”
席上本没几个人,客人只有寿王、五皇子和谢玉璋,主家这边是李铭、李珍珍,李启、李五郎李八郎和李十一郎李固。因着排行,李固位次在最末。
李珍珍这边声音一高,众人都望过来。
李固忽地开口:“大姐,殿下初到凉州,饮食水土尚未习惯……”
李珍珍不客气地截断他,道:“那更应该喝点酒。酒最杀肠子,一碗酒灌下去,什么不适都适过来了!”
李固素来对她没办法,只好委婉劝道:“大姐说的是。只殿下到底与我们不同,少喝些罢。”
“要你管,我心中有数。”李珍珍笑骂,转头跟谢玉璋说,“殿下看小十一,当年衣裳鞋袜都是我给他张罗,现在可好,长大了,对我管手管脚的。”
谢玉璋掩袖而笑,瞟了眼李固,难得地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帝王年少时,竟还有这般时候。
怕几年之后回来时就再看不到了,谢玉璋袖子掩着半边脸,笑眼弯弯,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李固饮下杯中酒,别过头去,总觉得身上不大自在。
“你看他,见着殿下害臊呢。”李珍珍跟谢玉璋咬耳朵,“他也不小了,我今年还说要给他说个新妇,他却好,说什么尚未立业,不肯说亲呢。”
谢玉璋抿嘴笑,道:“十一郎英武儿郎,又是李大人义子,怕是不愁说不上新妇的。”
“可不是嘛。我听说云京的女郎喜欢小白脸,我们凉州啊,喜欢的就是十一郎这样的。”李珍珍很是为李固得意,“你不知道,十一郎是多少凉州女郎的梦中人呢。”
谢玉璋提袖掩口,又瞧了过去。恰李固一边饮酒一边望过来,被她这一眼隐带促狭地看过去,直接呛了一口酒,转过头去猛咳了几声。
李珍珍和谢玉璋一起笑。
笑完,李珍珍感叹说:“也不知道谁家女郎这么好运气,能做我们十一的新妇。”完全是一副大姑姐的口吻。
桑落酒已经斟上,谢玉璋握着杯子,垂下眼眸道:“是啊。”杯子举到唇边,以袖遮挡,饮下半杯。
李珍珍见她喝得痛快,也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那杯中可是后来才在云京流行开的西北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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