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乐一在床榻上躺下来,就赶紧趁顾涅辰没有反应过来,拉过被子盖上,闭上眼睛。
顾涅辰从从痛感中缓过来,侧身看着身边人的睡颜。
许久,桑乐才感觉到身后传来他轻微的叹气声,然后没做挣扎又躺了下来。
感到身后温热的气息,她情不自禁地隐隐勾起唇角,眼尾也悄悄下陷了一寸。
“做好准备了吗?”顾涅辰从背后伸手搭上她的肩,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桑乐自然是知道他在说解府婚宴的事,她闭着眼点头:“嗯,放心吧。”
不出意外,婚宴上就可以结束这些麻烦。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十分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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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乐绑了代婉儿的事,她不曾和顾涅辰讲,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最近忙着和假的顾将军纠缠,不想再多给他增添烦心事。
她像往常一样按点去给代婉儿送吃食,代婉儿虽然清醒之后很恼怒桑乐的行为,但她被施了法困在椅子上,完全不能动弹。
只是那双狭长的美人目,死气沉沉地看着桑乐,满眼绝望。
桑乐九百年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心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代婉儿一个柔弱的女子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数日,被无声的黑暗和寂寞折磨。
每一次去送吃食时,她都是不愿说话的,直到此时,她看着代婉儿用仅能动的牙咬破了舌头,看着滚热的鲜血从她的嘴角留下来,染红了早已变得肮脏不堪的衣领。
她不觉心疼,反倒是血液滑进衣领时,让她不自主地想到了当初看见代烟儿时的情景。
她被人用粗大的绳子勒住脖子,她蹬着腿挥舞着双手死命挣扎,可是拽住绳子的人丝毫未动恻隐之心,她挣扎地越厉害,那双恶毒的手拽得越紧......
直到粗糙的绳子擦破她的颈脖,比此刻代婉儿更加滚烫的血也立马溢出,随后浸入绳子中,干涸成黑色的团块。
那时代烟儿的眼神也比此刻的代婉儿要绝望。
这是桑乐第一次共情代烟儿,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死亡是什么滋味。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毫无原则以德报怨的人,这代婉儿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如此歹毒,那在她没有看到的那一面呢?
邪祟常常能窥人的心境,利用她们内心或柔弱或肮脏的一面来操控人。
就如顾夫人因为对亡夫的思念□□控,解天骄对代烟儿不求回报的守护□□控,那么代婉儿呢?
第一次□□控便是来找她这个死了一次没死成的亲妹妹,怕内心被利用的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东西。
想到这些,桑乐垂在身侧的左手渐渐握紧,汤碗在右手上也开始经不住地晃荡,汤汁溅出洒落在地。
她看向代婉儿的眼睛,说出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感觉怎么样?好受吗?当初代烟儿快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代婉儿显然不敢相信从桑乐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她即便是浑浑噩噩意志不清,但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眼前这个人不是代烟儿。
桑乐自然也看出她在惊恐些什么,她转而又看着她笑得生动:“你没猜错,代烟儿已经被你活生生害死了,现在你便在这儿好好尝尝她受过的滋味吧。”
代婉儿拼命摇头,嘴里只能咿咿呀呀发出细碎的反抗声。
桑乐只是站在远处瞧了她一会儿,便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房门,将房门一关,便不会有人知道代婉儿在这里。
她倒要看看届时这解天骄的婚宴要怎么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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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出奇的是,自假顾将军回府之后数月有余,他一直安分地待在府中,平时活动极少,而代府也是从未有找失踪的代婉儿的意思。
眼看着婚宴的日期越逼越近,桑乐也不免有些担心。
绿竹见桑乐近几日都紧皱着眉头,想她许是因为顾涅辰病好之后被圣上召见去了帝都,所以思念所致。
“少夫人,少爷不日便会回了,哦,对了,那时正是解府和婉儿的大婚之日呢。”绿竹陪着桑乐在后院的花园里散心。
“解府的喜事快近了?”桑乐弄不明白凡人喜帖上写的复杂日子,也不知这大婚的具体日子,只是心里知道将近了。
“五日之后便是了,若少爷路上不耽搁,四日夜里便能回府,倒是都能陪着少夫人您的,您不必操心。”绿竹答道。
“嗯。”
桑乐无奈地笑了笑,这顾府一家上下,都把顾涅辰对她的好看在眼里,这仆随主,也事事都不让她经手,把她视得十分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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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夜里,桑乐没有等来顾涅辰回府的车马,等到的是曹进带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