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大太太拿着手帕挡住嘴,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脸上带着病态的白,“我也不想逼他,只是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我不行了,他的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他啊!”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宋夫人皱着眉头看她,“上海这么多医院,怎么会治不好你的病,再说,你若身子不好,他还有我这个奶奶和四个名义上的姨娘照顾呢,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
宋夫人话已至此,大太太也不能再说什么,“娘说的是,那就先不娶了。”虚弱的语音里难掩那一丝失望与愁绪。
宋治平气冲冲地拍着宋维钧书房的门,“叔父,叔父……”
“怎么了?你快去看看,好像是治平。”清初大着肚子,坐在凳子上不好起身,宋维钧披了件衣服,放下手中的笔,开了书房的门,“你这是怎么了,着急毛慌的!”
宋治平没有想到清初也在,一见到她,那股怒气突然憋在心里不知如何发泄了,“都……都怪我娘,大过年的,非要给我娶媳妇!”
宋维钧听后面露惊讶之色,“进来说吧。”
宋维钧拿过椅子让他坐下,清初不想宋治平不自在,“我要不要出去?”
“不用,不用。”宋治平急忙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还希望五姨娘能帮我劝劝我娘呢!”宋治平将大太太为他娶亲的事讲了出来。
宋维钧听后笑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你娘从小学的就是前清的那些东西,思想迂腐些也是难免的,况且按着前清的生活风俗,你这么大身边有一两个女人也实属正常。”
清初听宋维钧这样说,心里有些别扭。
宋治平有些激动,“叔父你这是同意了!”
“没有,没有,你先别急,你的婚事,你奶奶不会干涉,我也不会干涉,全凭你自己来定,你是新一代的国民官员,你就告诉你娘,政府官员实行一夫一妻制,你娘总该不会不顾及你的前途。”
宋治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还是叔父聪明!”
“你不也是政府官员吗?为何你能纳妾?”清初不解。
“谁让我比治平早出生了几年!”宋维钧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望着宋治平离开的身影,宋维钧竟有些羡慕他,若他晚出生几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罢了,罢了,反正他现在有清初陪在身边。
宋维钧摸摸清初的肚子,“你怎么也不见胖,除了肚子大了些,其他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亲昵地捏捏清初的脸,“像只猴子似的,怎么也养不肥!”
清初轻轻打掉他的手,“等我胖了变丑了好给你借口再纳一房是不是?”
“早跟你说了,你是最后一房,你还不信,现在又拿这话来寒碜我!”
“我哪次说得过你!赶紧把粥喝了,不喝我就端走了。”
宋维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逮着机会在她脸上亲了几口,“信不信我?”
“信信信!”这种情形下,她怎敢不信。
宋维钧满意了,扶着清初站起身,清初微微皱眉,“这孩子又闹腾了。”
宋维钧将手放在清初肚子上,感受微妙的胎动,每次感受胎动的感觉都很奇妙,无法形容。
“这孩子一定不像我,这么能闹腾,我怀睿阳的时候可安静多了。”清初自顾自的说着,没有察觉到身后人看她的眼神是多么温柔。
因为担心娶妻会影响宋治平的仕途,大太太就没再提娶亲的事,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这个年也过得安安稳稳。
年后,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这其中也少不了汪倾民,宋夫人是学着四书五经长大的,她实在看不惯汪倾民的卖国求荣,再加上他还曾与已婚的梅远藕断丝连,宋夫人对他更是厌恶,硬撑着将他应付过去,他前脚刚走,宋夫人就命人把他送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不知道这些东西干净不干净,扔了吧,省得晦气!”
清初身上裹着宋维钧的大衣,厚重又暖和,他的衣服够长,能够将她从头包到脚,以前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些烟草味,自从有了第二个孩子,他似乎很少抽烟了,清初想到这,不自觉微微一笑,雪梨和紫鸢正在院子里整理旁人送来的礼品,清初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走廊边,帮她们列清单。
“都是好东西,古董就是不一样,看看这个唐朝的青花瓷花瓶,你们都小心点儿拿,别碰坏了……”雪梨忙手忙脚的指挥着。
清初在一旁默默打量着她,其实雪梨是个好女人,她虽没读过多少书,但她身上的那股直率与爽朗是她独有的,她勤俭持家,长得又漂亮,若是她的父母当初没有那么狠心卖掉她,或许雪梨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找个好男人嫁了,日子可能会比现在苦些,但是那个男人疼她爱她,那样的雪梨应该会幸福许多。唉,只是这命哪是人能决定的!
雪梨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她,清初冲她笑笑,突然听到有人从门外进来,所有人都看向门口,只见杜景瑶和李语桐簇拥在宋夫人和大太太身边慢步走来,欢声笑语,清初有些诧异竟看见了李语桐,不过想想,李语桐是杜家的表亲,出现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她让翠竹扶着她站起来,慢慢走回屋里,她暂时不想和李语桐碰面,至少现在她还没有精力同她拌嘴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