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不是斜身在土丘后露个头,就是干脆趴在山丘棱线后朝外观望的黑山军大小头目,皆是兴奋的喊了起来。
郡道蜿蜒折返处,五里外的一道丘后,先是两骑前哨马缓步而出,一左一右又是骑探哨驰上缓坡,优哉游哉的各自成一斜线向两翼游走。
这是辎队前方呈扇形侦查的开路探哨。
四骑驰出约三里后,又是打着旗的两骑从五里外的山丘后拐出。
继而,一列列骑兵与步卒,一辆辆插着彩旗的双马驾,单马牵引的大中型厢式与开篷辎车,源源不断的从土丘后拐了出来。
一辆,两辆,十五辆,三十二辆,八十六辆,一百多辆辎车从土丘后鱼贯而出,后队似永远出不完似的仍在不断朝外冒车。
“乖乖滴。”
一干黑山军小头目皆是兴奋无比,看着一车车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财货,一匹匹拉车的健马,眼珠子都红了。
打下一个车队,真是胜似砸开十个大户的坞堡,已经拐出来二百多辆马驾辎车了,后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冒出。
光视线中出现的马,就有五百匹以上了,骑在乡兵胯下,用来拉车实在是浪费了,这都是自家的缴获啊。
“伴随车队的是义军么?”
黑山军的大头目们,则在观察随车队的骑兵与步卒。
马上的骑士与步卒,皆是头抹汗巾,包发髻,麻布衣敞衫,草履布鞋皆有。
手里的兵器五花八门,骑兵端马戟的都少,多是环刀与长枪,步卒更多是长枪长矛,木杆插铁头,寥寥不多擎背的弓,多是竹木软弓。
一看这些骑马与徒步的打扮与行军,就知多是义军。
义军就是随便哪家地主招呼一声,为自家佃户发根长枪。有钱的豪杰贴个榜,招募些勇壮,拉出来就是义军了。
天下义军烽起,黑山军自然见多了,只是觉得土丘后转出来的六百余义军,看起来还没一辆辆整齐划一的辎队齐整,倒是不把什么义军放在眼里。
“让杨凤带锐士上,把探马掐了。”
趴在土丘后的张牛角,一边朝远处观望,一边头也不回的朝凑过来的身后传令亲兵吩咐道,“让各头领准备,万一惊了,立刻扑上去。”
“我先上。”
战前跑过来的左校,领了盾又有张牛角一半的大赏,士气高昂,“一波就冲垮它。”
“让杨凤处理西面的探马就行,东面那个交给我吧。”
褚飞燕倾身单手摁着土坡朝后退了几步,才转身吩咐自己的部将于毒,“你带人,把右边那个开路的料理了,记得下坡时再动手,尽量不要惊了后面的辎队。”
“我省得。”
身材短小枯瘦,颧骨高耸,一脸冷冽的于毒,冲褚飞燕一点头,拉开衣摆朝裤腰带里一掖,擎着口牛耳尖刀,招呼两个跟着的精悍弟兄,转身就走。
为了行动方便,仨人扎甲都没穿,皆是一身布衣。
“…嗯?”
一驾驾辎车从丘后源源开出,一列列车厢车篷上插着的彩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长龙一样的大型辎队,带着一股股卷起的黄尘,滚滚而来,越来越近。
黑山众耳畔中先是响起一声声越发清晰的马嘶声响,继而,又隐隐听到了一阵莫名的动静。
隆隆车轮滚动的闷响中,似乎还有一阵隆隆扬起的,歌声?
“...边塞狼烟急,北国英豪起。父戍长城头,姊居长江尾,兄樵长白松,弟汲黄河水。”
“...神州山河殇,炎黄贵胄集。横刀昆仑巅,立马贺兰隗,勒石燕然碑,陨骨太行巍。”
“...踏过尸山,跨过血海,血染长缨,系我河山。”
“...威武啊,北方军!”
黑山众骇然色变。
“不对,这不是钜鹿郡县民伕。”
于氐根脸色发白的惊呼一声,“这是北方军的辎重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