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普公茫然地接过来。
邀月想了想,又从荷包里取出一块,“这次公子开恩,再想让公子给你钱可就难了,别再赌钱了,买件棉衣吧,天这么冷,你总不能就这样过一冬。”
黄普公不傻,知道邀月在撒谎,银子与主人无关,而是邀月的私房钱,他自忖长相粗陋,没有那份风流潇洒,急忙将银子递还回去,摇头道:“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别人……别会说闲话的。”
邀月没接,正色道:“闲话永远不会少,我不在乎,也请你不要误解,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该做仆人,受这样的气,如能从军效力,早晚必成大器。”
黄普公面露惊讶,他在为主人说写军策时,邀月的确有几次在场,可一名买来的女子,以色侍人而已,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令他意外。
“黄普公,你为什么非要屈居此地呢?”
黄普公摇摇头,不想谈这件事,合起手掌,“以后我会还你。”
邀月笑了笑,转身跑开,她找借口出来的,不能耽搁太久。
黄普公出府,踩着碎雪乱走,满腹心事,不知不觉走出几条街,猛一抬头,竟然又到了赌场所在的巷子口,进去不远就是暗藏的赌场,他原本是要来这里借钱,如今有了钱,不知为何还是来了。
一想到骰子的清脆响声、庄家的吆喝、成堆的银子,黄普公怦然心动,如果能将这点银子增加几倍,既能请客,也能还钱,还能赎回当铺里的棉衣。
黄普公迈出一步,突然转身跑开,躲避巷子里的引诱。
没多久他又回来了,发现自己真傻,现在是大白天,赌场根本不会开张,哪来的引诱?
黄普公长出一口气,没去赎棉衣,而是去买了两壶酒、几样小菜,都是卤肉、咸菜一类的东西,包在油纸里,酒壶约好明天送回来,全用细绳系好,一手拎酒、一手提菜,原路返回。
守住了银子,没去赌博,黄普公一身轻松。
天气虽冷,街上的行人却不少,黄普公耳中突然听到一句“皇帝醒了”,扭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涌向一名男子,非要他解释清楚。
黄普公笑着摇摇头,与己无关,他不去凑热闹,只想回到府里,坐在炭火周围,喝酒吃肉,听一群仆人扯淡,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可以回忆一下往事,以助酒兴。
前面不远就是燕府,燕三爷等人跑出来,站在街上左瞧右望,一人伸手指向黄普公,大叫道:“在那!”
几人飞步跑来。
“怎么了?将军叫我?”整个燕府里,只有黄普公称燕朋师为“将军”,别人都叫“公子”。
燕三爷的脸红扑扑的,却十分严肃,一把夺过两壶酒、几包菜,交给其他人,拉着黄普公的胳膊,“赶快跟我走。”
“去哪?”黄普公被迫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别多问,公子下令,照做就是。”燕三爷更显严肃,忍不住加上一句,“黄普公,你可惹大事了。”
黄普公越发不解,但是没有追问,也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小跑,“小心点,酒是满的。”
迎面驰来一队骑士,皆是锦衣华服,燕三爷等人急忙让在路边,将黄普公挡在身后。
骑士们却偏偏停在几名仆人面前,当先一人道:“哪位是黄普公?”
燕三爷哪敢当面隐瞒,让开一边,“这位就是。”
那人笑道:“你们动作倒快,是要将他送到兵部吗?”
燕三爷接到的命令是将黄普公藏起来,不敢说实话,只好点头,“是是,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晁鲸,倦侯府的人,奉命来接黄普公,他先不用去兵部了。”晁鲸顿了顿,“陛下召见他。”
燕三爷等人大吃一惊,他们只知道兵部在找人,可不知道皇帝也感兴趣,黄普公更是一脸愕然。
“会骑马吧?”晁鲸问,目光看向黄普公,对他略有印象。
黄普公点点头。
晁鲸带着空马,招手让人牵过来,“走吧,陛下不喜欢等人。”
黄普公上马,扭头看向同伴,燕三爷等人个个呆若木鸡,他想要回酒菜,坐骑受到催促,迈步驰行。
倦侯府里,黄普公没有马上得到皇帝的召见,而是在一间屋子里等候,晁鲸命上送来好酒好肉,“陛下今天醒了,倦侯府解围,喜事真是一桩接一桩,陛下有点忙,可能会晚点来,你别急。”
“是,我不急,陛下找我有什么事?我只是燕府的一名仆人。”
晁鲸端起酒杯,笑道:“你不只是仆人,还是会打仗的仆人。”
黄普公脸色微变。
晁鲸敬酒,“你从前是海盗,犯过死罪,可陛下不在乎,你就要当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