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糊涂了,看着杨奉,过了一会问道:“上官盛出面没有?”
“还没有,连丹臣有三天时间查案,没有结果的话,上官盛才会插手。”
“他还真沉得住气。杨公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倦侯应该休息了,明天很可能会有人上门向倦侯问话。”
韩孺子点点头,“是太后吧?”
杨奉沉默了一会,“倦侯何出此言?”
“英王是太后荐举的,却没有得到多少支持,现在想来,英王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以争位者的身份遭到刺杀,给上官盛直接插手争位提供理由。英王遇刺,我怀疑太后,冠军侯也会,天下人却不会,他们只看到太后支持的人受到伤害,以为幕后凶手就是我们这几人。”
“不是吗?”杨奉反问。
韩孺子盯着杨奉看了好一会,垂下目光,“这件事情大概永远也调查不清楚了,对吧?”
“休息吧,倦侯,你想得太多了。”
杨奉走后,韩孺子合衣躺下,就在书房里休息,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被推醒的时候,韩孺子很不情愿,在那一刻,连当皇帝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继续熟睡。
但他还是坐起来,迅速清醒。
张有才不像昨晚那么慌张,脸上甚至露出微笑,“主人怎么没脱衣服就睡了?我拿来新衣服了,主人换一身吧。”
韩孺子像木偶一样听从摆布,换过衣服、洗脸漱口之后,他更清醒一些,说道:“昨天你被吓坏了吧?”
“还好,就是……太突然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有人要杀主人和东海王。”张有才小声道。
韩孺子笑了笑,张有才是宫里的太监,即使怀疑太后也不敢说出来。
“杜穿云应该没事。”
“我听说了,这个家伙,早晚死在自己手里。”
“你不关心他吗?你们是朋友。”
“朋友?”张有才显出几分愤怒,“有些话我不该说……”
“在我面前,你没有不该说的话。”
张有才脸色微红,“我刚回来的第二天,杜穿云说是给我接风洗尘,结果他把我和泥鳅带到……带到那种地方去。”
“哪种地方?”韩孺子没听明白。
“烟花之地。”
韩孺子一愣,随即大笑,他相信杜穿云能做出这种事。
“他说,‘吃不到猪肉也该看看猪跑,太监就不能去青楼吗?太监还有娶老婆、抱养小孩儿的呢。’主人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张有才气哼哼地说。
韩孺子笑着摇头,没有为杜穿云辩解,他很清楚,张有才在用恼怒压制关心,这两人仍是最好的朋友。
张有才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继续抱怨,“就算我不在乎,还有泥鳅呢,他才多大啊,杜穿云竟然把他也带去了。好吧,那的酒菜的确不错,陪酒的人尽会说好听的,可是这也太过分了。主人,不管你怎么想,我得说,杜穿云好酒、好色,早晚毁在这两件爱好上……”
日上三竿,东海王没像往常一样跑来,司法参军连丹臣登门拜访。
杨奉亲自将连丹臣引入书房,同来的刑吏有好几位,都留在前院,由府丞招待。
连丹臣一进来就跪下磕头,表示歉意。
韩孺子请他起身,客套了几句,连丹臣拿出笔纸,开始向倦侯询问昨晚的详细情况。
韩孺子没什么可隐瞒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英王是突然拜访,事先没打招呼?”
“没有。”
“也就是说,知道英王出府的人没有几个。”
“我们去拜见宰相的时候,宰相府出来很多人迎接,消息大概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嗯,那也不够策划一起刺杀,那些人准备得很充分,绝非临时起意。”连丹臣没有继续分析下去,恭恭敬敬地送上笔录,请倦侯和杨奉分别签字、盖印。
连丹臣将东西收好,却没有告辞之意,杨奉识趣地走出书房,等在门外。
“倦侯身边有一位从前的宫中侍卫吧?”
“嗯。”
“她叫孟娥?”
“对。怎么了?”
“请倦侯小心。”连丹臣躬身行礼,告退离去。
韩孺子明白过来,刺杀英王的手法与暗器,必定与孟氏兄妹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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