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铜雀路染上一片纯净。
千万枯木被点缀得晶亮剔透,靓丽过任何盛满绿意与娇花的时节。
白佳敏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忙活,给一家人准备枣茶与年糕汤。
新年时节,保姆都回去了,这是她最遭罪的主妇时光,外头噼里啪啦一阵炮响,也不知闹醒家里的小懒虫没。
她往窗外瞥了一眼,没在意,想想又走回窗前定睛一瞧,家里的车居然没沾雪,也是奇了。
顾清明下楼时,白佳敏正在问顾卓,昨晚是不是用车了?
“大过年的能跑哪里去啊。”顾卓没当回事,白佳敏正要继续说,顾清明扯开沙哑缺觉的嗓子说:“是我,我凌晨有事出去
了。”
“带小女朋友放烟花去了?”白佳敏了然,揶揄他。
还没过年,这个臭小子便买了好多烟花堆放在地下室。这半学期他住在外面,她和顾卓也没多问,怎么着生的也是个小子,不
用瞎操什么心,可从高中就开始谈的姑娘他一回也没往家带,神神秘秘的当个宝,不知道的以为当妈的要拆散似的。
顾清明落寞地垂下眼,拉开桌椅开始吃早点。
他凌晨四点多回来,开到家后又折回了大学城,气急败坏地拿出空箱子,一件件衣物往里丢。
四处找篮球时才发现它刚被洗净,晾在阳台阴处,上面还遮了块防脱色的布,借着窗光,顾清明指腹细细摩挲篮球的刻字。
那是他为教裴思凡篮球特意买的新球,当时还为刻字拧了一番,他说要刻大名缩写,psfgqm,她觉得太正式也没意思,
非要刻jjdd(姐姐和弟弟)。
他蹲在墙角,指尖来回在四条凹陷的竖杠中刮擦,最终丢下篮球甩下衣物回了家。
凌晨的一切印证了陆丰衍的话——裴思凡不会爱任何人,除了陶骆,她为了忘记陶骆用一个又一个男人去填补空虚,你我都
是个调味剂,不用恨我,有一天你也是我,裴思凡看着温温诺诺的,实际根本没有心。
顾清明当他放屁,裴思凡如何他自认自己最清楚。
一颦一笑一嗔一念都是他触手可及的温度,心软着呢,他才不信陆丰衍这老狐狸的挑拨离间!
可到底年轻,不够坚定,夜深人静抱着她的时候,顾清明还是会动摇地问,你喜欢我吗?
爱太重,他们提起这个词还太肉麻,即便他知道他的一定是爱,可仍然不敢把“爱”举到她面前,“喜欢”这个词很容易,她
爽快地回答,他松口气般地接受。
爱是他疯狂燃烧,非她不可,到了她面前又只敢放出一簇小火苗,怕烫着她,吓跑她。
在祠间也是,他恨不能摇着她,指着陶骆质问她,这就是你心里住的那个人吗?可最终还是忍住,扯出奇丑无比的笑说,落
落,他是谁啊?
陶骆与陆丰衍的阴柔邪魅不同,他长相英气,身材健硕,前者是男人见不惯的风格,后者则是向往的样本。
顾清明少年体魄没经正规训练,身上只有野生腱子肉,不如陶骆透出单薄毛衣的大块、均匀。他的麦色皮肤在跳跃的烛火下发
出雄性的光,顾清明简直自惭形秽自己的稚嫩和奶白。
顾清明将陶骆细细打量,得出自己确实比不上他的结论,只能这般问,问完心头搅紧,怪自己无能。
他一瞬间发现自己上了大学,恋了爱甚至做了爱,可还是个小孩,关键时刻千言万语也打不出个屁。
裴思凡说他是我表哥。
顾清明点点头,故作自在地说,哦,表哥的话抱抱应该没事。他说着将她肩头的厚军装拎起递给陶骆,“穿我的就好了,你也
冷了吧。”
陶骆冷冷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身份并不好奇。
顾清明僵拎着衣领,指尖几乎被厚重的军装压到缺血,他才慢条斯理地接过,可没有穿在自己身上,又盖在了裴思凡身上,
“我五点走,七点赶回去就行。”
裴思凡麻木的神经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拉着顾清明问,你来干嘛呀。
“来陪你,然后见家长。”
他们两眼一弯默契地笑了。裴思凡轻锤他,胡闹,也不看这什么时候。
陶骆的表情黯了黯,避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