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七宝姻缘 八月薇妮 10097 字 10天前

以至於迈步过门槛的那刹那,竟给门槛绊了的往前一晃,幸而两侧的喜娘及时搀扶着。

只不过头顶的红盖头因爲这一荡往前飘落过去。

惊得喜娘们变了脸色,七宝看着那红盖头犹如一片红云般飘了过去,脑中竟是一昏。

还好同春就在身旁,眼疾手快地拿了起来,重新给她盖好。

七宝定了定神,这才随着喜娘们往外。

到了外头堂上,吏部特派的司仪主持,让新人牵着红绸绣球,拜了天地,敬了长辈。

七宝恍恍惚惚,只听着外头的指引行事,倒是没出什么纰漏。

只是旁边的同春跟喜娘们却是紧紧地盯着,生恐再有个什么闪失。

拜了谢老夫人、周蔚苗夫人后,司仪官叫道:“吉时已到,新人上轿。”

张制锦牵着红绸领着七宝出门,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七宝。

原来七宝越走越慢,那红绸已经拉的紧紧的了。

众目睽睽之下,同春也察觉了,正在紧张,张制锦已经转身走了回来。

他微微低头,在七宝的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重又引路上前。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七宝好像又得了力气一般,随着他往外而行。

两名喜娘跟同春巧儿等松了口气,忙又跟上。

门口处,八擡大轿已经等候多时。

将七宝小心地送入轿子里,她头上的红盖头也随之荡了一荡,却又及时地垂落,仍是挡住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这一刻,张制锦竟很想掀起盖头仔仔细细地再看上一会儿。

***

张侍郎是久负盛名的风流才子,那些没见过他面儿的人,从超凡脱俗的诗词歌赋之中,领略他的人品才学,便已经甚是倾倒。

然而若是有幸见到他,却更是会钦服的五体投地。

毕竟这世间但凡是才学出众的人,必定会有些别的缺陷,或性格古怪,或相貌丑陋。

但是这些在张制锦身上统统都不存在,这个人的相貌跟他的才学竟是相得益彰的,都是同样的出类拔萃,世间无双。

更难得的是,他竟还是朝中首屈一指的臣子,皇上面前的红人。

虽然是十冬腊月,但是在迎亲队伍走过的路上,两侧却都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们,连路边儿的楼上窗口边都挤满了人。

素日里大家都听说过张侍郎的大名,他在户部不知做了多少有利於国计民生的好事,而且又是个文采斐然的人物,平日里深居简出,不得目睹风采,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自然人人不肯放过这种机会。

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自然是无数男子心之向往,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神祗。

但他居然终於成亲了……

这迎亲的队伍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少女的芳心暗碎。

而跟随在张制锦身边的洛尘耳朵很尖,在鼓乐声响之中,这路上他不知听见多少女孩儿带着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叫:“张大人,张大人……我……”

对於这些痴心女孩子们的告白,洛尘不屑一顾:“哼,能配得上我们大人的,自然只有七姑娘,你们统统都死心吧。”

然后他又忍不住频频回头往喜轿的方向张望,想多看一眼陪在轿子旁边的同春。

突然,洛尘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张侍郎,在下也十分心悦……”

在一阵或惊讶或惊笑的声音中,洛尘打了个哆嗦,深深恶寒。

他满怀怒色地转头看向人羣,恨不得向说话的那人嘴里塞进一串炮竹。

马上的张制锦却置若罔闻,仍是面色淡然,真真清雅如神人般。

***

走了半个时辰,车驾才陆陆续续抵达了张府。

张府门口早也站满了张家的人,喜轿落地瞬间,鼓乐齐鸣。

张制锦翻身下马,等炮竹之声停下,才走到喜轿前,轻轻一踢轿门,擡手掀起帘子。

里头七宝直直地坐在里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霞帔上的流苏。

张制锦愣了愣,上前握住她的手。

小手温软微暖,让他安心。

“别怕,”虽看不见七宝的脸,却彷佛察觉她的不安,张制锦道,“随我进府。”

张制锦把七宝的手略用力握了一把才松开,仍是握着红绸,轻轻引着她起身。

七宝冲疑了会儿,才迈步下地,喜娘忙又上来扶着,缓缓地从张家大门入内。

过门槛的时候,喜娘特意提醒七宝:“新娘子慢着些。”

七宝从盖头底下瞧见了那高高地门槛,她愣了一愣后,深深呼吸然后用力擡脚,小心翼翼地迈步入内。

到了张府的厅内,仍是有司仪指引着行事,七宝看不见人,只握着那一截红绸子,耳畔听到各种各样陌生的声音,心里隐隐地有些慌张。

往前拜见父母的时候,若不是喜娘搀扶着,几乎要爬不起来。

直到一声“送入洞房”响起。

在众多的轰笑声中,七宝感觉手中的绸子牵着自己,可是她却不想往前,手上好像也没了力气。

那绸子轻轻地又一扯,七宝恍惚中,红绸就从自己手中猝不及防地滑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的笑语喧譁都停住了。

七宝从红盖头底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知道自己又犯了错。

她愈发有点站不住,就在七宝觉着将撑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有人及时地来到身边,紧接着握住了她的手。

张制锦将七宝的手握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俯身,竟将七宝轻轻地拦腰抱起。

这一刻,人羣寂静,连那原先升浪滔天的鼓乐都随之停了下来。

堂下鸦雀无声。

张制锦仍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他无视呆若木鸡的宾客们,以及张家老诰命发白的脸色,抱着七宝,大步流星地往内而去。

突然间,不知有谁带着咳嗽低低笑了笑,然后又含笑说了一声:“好!”

於是,拍掌声,喝彩声重又此起彼伏,而鼓乐吹奏之声也比先前更加高亢激烈了。

喜娘们跟同春等丫头嬷嬷一路簇拥在后,大家都是又惊又喜。

在张制锦抱住七宝的那刹那,她头上的红盖头又轻轻地飘了起来。

七宝从那一片红霞底下看见了他的脸。

那人清雅端正的容貌,近在咫尺。可七宝突然想起在梦中的时候,那自西府海棠底下走过来的人。

心跳刹那加快,她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张制锦即刻察觉到,他抱着七宝,边往内走边云淡风轻地说道:“记得在国公府里我跟你说过的吗?”

七宝微怔之下,脸上发红。

在将出国公府的时候她有些没了力气,大概还有一份抵触不情愿。

就在红绸绷紧的时候他回到七宝身边,隔着红盖头跟她说:“你若力有不支……我便抱你上轿。”

他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此刻,张制锦望着那红盖头底下露出的一抹樱唇,低低地说道:“夫君这就带你入洞房。”

那“入洞房”三个字细细地传入耳中,七宝几乎窒息。

张制锦抱着七宝来至自己房中,把她放在牀边儿坐了。

撤手的时候,他故意把手掠过七宝的肩膀,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抚过。

手底的肌肤,仍是娇嫩如玉,这让他的心头微微痒了痒。

七宝察觉,便下意识地躲了躲,红盖头底下露出了涂着鲜红胭脂的唇,七宝从没有涂过这样鲜艳的正红色,小小地樱唇给细致地勾勒,红的热烈且又娇艳欲滴,却是更加诱人了。

这让张制锦看的略有些恍神。

如不是喜娘跟丫头们都在屋内,他很愿意立即尝一尝这是什么味道的。

喜娘递过秤,张制锦握在手中,轻轻地将七宝的盖头揭了。

红帕子掀开,露出底下一张美轮美奂,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桃腮樱唇,螓首蛾眉,天姿国色不过如此。

就连之前在威国公府见过上妆后七宝的喜娘们,突然又瞧见了这张脸,仍是情不自禁地爲之震撼。

张制锦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

七宝因爲生得好,从来不在意麪上的妆容,之前女扮男装往外的时候甚至丝毫粉黛不沾,但那样就已足够颠倒众生了,何况如今正经细致地描画起来?

只不过这样仔细上妆后,黛眉红唇,勾魂夺魄,看着竟是别有一番明媚绝艳意味了。

张制锦缓缓地在七宝的左侧坐了,任凭喜娘们撒些花生枣子等喜果在牀上,行繁琐的仪式。

他忍不住又握住七宝的手:“方才在轿子里,怎么像是受惊了似的?”

七宝的手给他拢在掌心里,隔了会儿才说道:“我、我先前睡着了,给爆竹声吓了一跳。”

张制锦笑道:“好的很,迎亲队伍里也能睡着。”

七宝低下头,小声道:“我也不知怎么,只觉着困倦。”

张制锦点头:“我并没有怪你,反而觉着高兴。”

“爲什么高兴?”她疑惑地看过来。

张制锦揉着她的小手,低低道:“你这会儿睡足了,稍后的精神多半会好些。”

“稍后?”七宝不明白。

张制锦看着她乌溜溜的眸子,仍是这般天真。

他按捺着心跳,轻轻一笑,不言语。

***

张府门第高,且族人又多,今日来张家做客的,除了族中之人,更有张制锦在朝中的官长,同僚,下级,以及素日的相识等。

连静王殿下跟王妃也亲自驾临。

除此之外,皇帝也派了内侍来到府中,亲有赏赐,委实的煊赫热闹非常。

里头张制锦跟七宝略坐了片刻,喜娘们帮着七宝重又换了装,还得出外拜见张府的长辈们。

七宝先前在国公府行了一回礼,方才坐了会儿后,更觉着乏了,如今又要去见长辈,心里就有些畏惧。

张制锦望着她的脸,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这样的七宝,就如同将绝世珍宝展示给别人看,实在太过危险,他只想自己细细深藏。

张制锦笑道:“不打紧,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会儿就好了,何况还有我在呢。”

他又说了这句话。

七宝心安地点头,将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又问道:“大人,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张制锦有些诧异,凝眸看了七宝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这么说?”

七宝眨眨眼道:“我、我总觉着……这好的有点不真。”

“哪里好?”他的唇边多了一抹笑意。

七宝的眸中浮现些许淡淡地水汽,生若蚊呐:“大人……大人你很好。”

他很好,至少极爲温柔,比梦中的那个人要温柔的太多了。

但正是因爲太过完美,才让人怀疑是否真实。

这会儿喜娘们正在门口等着,张制锦打量着七宝惴惴的神色,也不管她们,把七宝的下颌轻轻一擡,俯首在那娇软的唇上亲了一下。

唇瓣相接,湿润温软的触感如此鲜明。

“这像是梦吗?”张制锦意犹未尽地望着七宝。

不、绝不是做梦。

他的手在她的窍腰上用了三分力道:“这个呢?”

七宝低下头,连耳垂都有些泛红了。

她忙摇头。

同春在身后看的分明,虽然有那夜在威国公府的所见所闻打底,但此刻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制锦带了七宝来至厅内,按照长幼之序,先要给张老诰命敬茶。

旁边司仪指引着,七宝跪在锦垫上,擡头对上老诰命含笑慈爱的脸,却瞧出老太太的眼中并无笑意。

七宝竭力定神,小心翼翼地将茶盅举高。

只是毕竟紧张,手仍有些发抖。

张老诰命端详着七宝,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探手过来,将那盏茶接了过去。

就在此刻,外间有一名府内的管事奔了进来。

他径直到了靖安侯身旁,低低地说了一句。

靖安侯本正笑吟吟地看着新人行礼,听了这句,脸上的笑在瞬间消失了。

“当真?”他低低地问。

那管事点点头,同样低声回答:“裴侯爷正在门上,他不肯走,也不肯进来吃喜酒,看样子来者不善。”

靖安侯回头看一眼张制锦,却见他正垂眸望着在给老太太敬茶的七宝,素日里最是冷冷清清的人,此刻嘴角竟勾勒出一抹类似温柔的笑意。

靖安侯拧眉,终於说道:“我去看看。”

就在靖安侯起身往外之时,张制锦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正好看见父亲急急忙忙地出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