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荣锐会反对,谁知他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行,多穿点衣服,珑州比靖川冷,又刚下过雪。”
萧肃松了口气,立刻回房间收拾东西,拎着孙之圣那件从头包到脚的大羽绒服跟荣锐上了车。
靖川到珑州倒是不远,但因为下雪,高速临时限速,所以开得极慢,出收费站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萧肃撑不住在后座睡了一觉,醒来时看见窗外闪过盖着白雪的枞树和槲寄生,打着哈欠问:“快到了吗?”
“快了。”荣锐将车子拐下大路,沿着崎岖的村道在农田中穿行,大约一刻钟后停了车,道,“过不去了,得步行,还有五百米左右。”
萧肃跟他下了车,发现四周白茫茫一片,远处依稀有一片杂乱无章的厂房,一点灯光都没有。
“这鬼地方……”萧肃迟疑道,“两个快六十的老头,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不知道,靖川警方正在调查那个发定位的薯片,迟一点也许有线索。”荣锐伸手,“小心滑。”
萧肃发现积雪下面全是冰溜子,只得握住他的手:“连路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租车,然后步行吧。”荣锐拖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步履稳健,“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可能有特殊的意义,或者薯片之前曾经通过别的渠道给他们发过非同寻常的信息,所以他们不得不来。”
事发至今不过几个小时,警方手里信息很少,一切只能靠猜。
萧肃运动机能已经在衰退,平衡性很差,全靠荣锐拉着才没有摔跤,十分钟后终于走进了那片凌乱的厂房。
这儿以前是小商品加工集散地,后来珑州修了开发区,厂子都陆续挪了过去,就荒废了,连路都年久失修,无法通车。
一带破损的围墙圈着整个厂区,上面刷着什么房地产公司的广告,看来这儿已经卖出去了。萧肃拂开积雪看了一眼,很巧,是尤刚的公司。
难怪荒成这样。
荣锐开着手机导航,拉着萧肃左拐右拐,忽然脚步一顿,按了一下左耳的助听器,说:“有人!”
萧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胳膊,堪堪站稳,只见几个黑影从另一个方向闪过来,当先一人用手电晃了一下:“阿肃?”
方卉泽带着四个年轻男人,显然也在寻找那个定位地址,一个矮胖子紧跟在他左手,目光焦灼,正是当事人罗田。
方卉泽阴鸷的目光扫过他们俩紧握的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讶异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萧肃没想到真能碰上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那个罗田已经等不及了,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对方卉泽说:“方总,定位就在这儿,我爸和我叔都年纪大了,您看……”
“对,先找人吧。”方卉泽没再追问萧肃,掉头往定位地点走去。
萧肃松开荣锐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一行七人转过一道弯,便看见一座残旧破败的工房,四周种着密密匝匝的松柏,因为没人修剪,树冠几乎将房顶全部覆盖了,阴森森的十分吓人。
“就是这儿!”罗田一头汗,激动地看看手机,又看看工房,拔脚就想冲过去。
方卉泽一把拽住他,四下看看,才慢慢一步步走过去,扬声喊:“罗老师?罗建红?”
四野静谧,顿了两秒,工房南侧的大门忽然“嗵嗵嗵”地大响起来,里面传来沙哑的嘶喊:“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时隔三天,他们竟然还活着,竟然一点事没有?!萧肃讶然,快步跟上去,只见工房大门紧闭,一根老式门闩插在上面,随着里面的人不停砸门,微微震颤。
方卉泽示意罗田,罗田立刻拔开门闩,带着哭腔喊:“爸?叔?你们没事吧?”
大门洞开,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从里面踉跄着冲出来,当先一个年长些的一把抱住罗田,哽咽道:“小田!儿子真的是你!我还当我做梦了!”
后面年轻些的老者叫了一声:“小田!”忽然胸口剧烈起伏。荣锐刚好走到他旁边,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掺住:“大叔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老者抽抽了两下,缓过气来,抓着荣锐的手老泪纵横:“谢谢你们,谢谢你小伙子,我还以为我这条老命要交代到这儿了!”
“爸,叔,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来这儿干嘛?”罗田回过神来,想往工房里走,被方卉泽一把拽住了:“小罗,别进去,别破坏现场,一会儿警方来了肯定还要取证。”
“对对,谢谢方总提醒!”罗田拍了拍脑门,感激不已。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才落,一群警察走近了工房,诧异地看着他们一群人:“什么情况?你们是什么人?”
方卉泽带着罗田过去解释,荣锐将罗建新交给他们带来的人,搓了搓手指,又放在鼻端闻了闻,皱眉。
“怎么了?”萧肃问。
荣锐摇头,掏出手机翻了翻,道:“这些是是这边珑州警方的人,靖川那边还没赶过来,老孙和他们在一起。”
抬眼往黑黢黢的工房里看了看,道:“奇怪,人竟然真的关在这儿……这是什么操作?绑架之前为什么要给受害人发藏匿地点定位?”
萧肃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是啊,正常的绑匪,不应该把人骗来以后马上转移吗?”
荣锐沉吟不语,又搓了搓手指,说:“等现场勘验过来吧,老孙也应该马上到了。”
半小时后,天光微曙,珑州警方的勘验组到了,靖川警方的人也终于赶了过来。孙之圣仍旧一身便衣,混在人堆里一点也不显眼。
“你们和事主他们一起到的?”孙之圣在现场外围转了一圈,踱到荣锐身边。
“前后脚,方卉泽和罗田跟警方回去录口供了,罗建红和罗建新兄弟可能要送医院检查。”荣锐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抬了下右手,“罗建新情况不大好,可能有哮喘还是心脏病,我当时扶了他一下,感觉他身上有水,衣服好几个地方湿哒哒的,气味也有点奇怪。”
孙之圣低头嗅了嗅他的手指,眼睛微微一眯。
荣锐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冲工房抬了抬下巴:“里头什么情况?能进去看了吗?”
孙之圣冲工房门口的警察打了个手势,回头道:“可以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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