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仪难得回娘家, 难得松快松快,自然笑着应好。
未几, 桂花酒被送了上来。林锦仪和苏氏一人一个小玉杯对饮起来。
苏氏厨艺了得, 酿酒的手艺也不差。从前还在府里的时候,苏氏总说她还小, 便也不给她放开了喝。今日却是不再拘着她了,林锦仪喝的尽兴, 没怎么觉得就喝了小半坛。
苏氏心疼女儿在宫里隐忍的模样, 这时候也只是软软地劝了一句:“阿锦, 这酒后劲大,你小心喝醉。”
林锦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喝着倒感觉和果酿差不多。”
她从未放开了喝酒过, 苏氏想着自己酒量颇好,女儿应该是遗传自己的酒量,便由着她了。
等萧潜后脚赶回来的时候,林锦仪已经显了醉态,被苏氏打发回锦绣苑睡觉去了。
萧潜十分守规矩地先去和苏氏请安,苏氏见他急吼吼地赶了回来,也猜到他是紧着女儿的,便也没有为难他。闲话几句后,就让他去照看林锦仪了。
锦绣苑里,林锦仪满脸红晕,正醉眼迷蒙地卧在贵妃榻上。
屋里静悄悄的,千丝去煮了解酒茶,萧潜正好遇上了,就接过了汤碗,让其他人都下去了。
“阿锦?可觉得难受?”萧潜放柔了声音,坐在了榻边。
林锦仪睁开满是水晕的眼瞧他,怔了片刻才认出他,“王爷回来了?”
萧潜‘嗯’了一声,一手捧碗一手执着勺子喂解酒茶到她嘴边,温声道:“阿锦,你喝醉了,喝些这个解解酒。”
林锦仪乖乖地张开了嘴,就着他的手喝起来。很快,萧潜就喂完了。林锦仪唇边沾了水渍,樱桃红唇上水光漉漉,他刚想那帕子给她擦擦,就见她已经伸出了粉嫩的舌头,在唇边舔了起来。
萧潜的目光不由沉了沉。林锦仪舔完了唇,见他目光灼灼、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便吃吃笑道:“王爷又没有饮酒,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萧潜也跟着他笑了笑,移开目光道:“我的阿锦就是好看,怎么瞧都不够呢。”
林锦仪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拉着他的衣袖问:“那如果有更好看的呢?”
这一问,萧潜就知道她对今日慈宁宫之事心存芥蒂,于是立刻道:“不会,我的阿锦最好看,旁人我都不会看在眼里。”
林锦仪垂下眼睛,“是啊,你不是那等贪色之人……”说着她凄然一笑,“你眼里的,自然只有那等高龄不可攀的傲骨之花。”
“阿锦,”萧潜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你这是又想到哪里了?”
林锦仪自嘲一笑,“或许我真的是喝多了,我有一肚子的话憋着,一肚子的疑问憋着,就要把我憋坏了,憋疯了!”
萧潜一直想找机会跟她开诚布公地谈谈,无奈林锦仪呈现防卫状态,不愿和他坦诚相见。此时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便用诱哄的语气道:“好阿锦,你想说什么,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好好听;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锦仪咬着嘴唇愣了片刻,而后她闭了闭眼,下了决心一般,“好,我问你,你可曾有一点儿心喜于我?不是将就的那种喜欢,而是只有我,非我不可的那种喜欢。”
萧潜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萧潜,一直喜欢你。虽然发现得晚了些,但从来就是你。”
林锦仪怔忡了片刻,“是我?那元问心……”
萧潜打断道:“那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次失神,因她气质样貌似我母亲而已,曾经的我也以为那就心动了,可我后来遇到了你啊。”
这一个答案,她等了太久太久,以至于现在听到仍然不敢相信。
但是如果萧潜说的是真的,那么前后所有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喜欢她,所以她给他安排通房姨娘的时候,他怒不可遏;因为喜欢她,所以得知她偷偷让丫鬟倒了药,他那么生气;因为喜欢她,所以他这辈子娶了她,而不是元问心;因为喜欢她,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帮她对付纪氏母女……
“可我那时候生了那么重的病,你对我不闻不问……”她不觉已是泪水涟涟。
“我错了,阿锦,我真的错了。我经常偷偷去瞧你,却不敢惊动你。其实我也是怕的,怕那时候你对我已经没有半点喜欢,怕你看我那陌生防备的眼神。我真的错了,后知后觉地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可好?”素来镇定自若,战场上亦不露惊慌的萧潜,此时亦是红了眼眶。
在曾经无数个梦回时分,还是岑锦的她都在期待着这一刻,期待着一个说喜欢她,爱她的萧潜。而此时这一刻来临了,她却不敢相信了。
“你说你一直喜欢我,那么你证明给我看。”
“好,你说。”
林锦仪咬着唇片刻,却依旧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
萧潜看她冥思苦想的模样,不由又笑了起来,“不急,咱们还有一辈子,你可以慢慢想,不论你提出什么,我都会去做。”
林锦仪也破涕为笑,眼神里满是狡黠的笑意,“好,那等我想个难的,你可得做好准备。”
两人头碰头喁喁私欲了一阵,林锦仪犯起了酒困,靠在萧潜的肩头睡了过去。
萧潜也觉得有些乏了,却是不敢睡过去。今日这一番交心,于他而言也是等了太久太久。他生怕一觉睡过去,他的王妃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变成了那个宽容平和,毫无波澜又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林锦仪挨着萧潜睡了,因为姿势不大舒服,她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酒劲儿也下去了不少。
几乎是她一睁眼,萧潜就急急地开口问道:“阿锦,你可还记得方才我同你说的话?”
林锦仪活动了下脖子,笑道:“我不过睡了一会儿,难道还会失忆不成?”
萧潜舒了口气,道:“没失忆就好。”
林锦仪笑看着他,促狭道:“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似的,喝了酒就失忆。”她方才是有些上头,所以才会冲动地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都透了出来,但也不是醉的没了神志。想到萧潜那醉酒后堪称神志不清的呆傻模样,她就不由想笑。
萧潜伸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现在在我面前不是伶牙俐齿的么?怎么我今日听说,有人在慈宁宫被太后说的哑口无言?”
林锦仪往后仰了仰,躲开了他的手指,道:“太后是你的嫡母,又对你有养育之恩,虽然眼下都知道她得了病,但今日那样的场合,我总不能当着一众命妇们的面驳她的话。再说了,贤妃娘娘的表妹我虽没见过,贤妃娘娘年轻时的风采我却是听说过得。想来她那表妹不会比她年轻时差了去,保不齐你心里怎么惦记,若我一口回绝了,你回头又要来怪我……”
“你这人!”萧潜佯装生气地瞪着她,“我方才做低伏小和你说了那么些,转头你就来编排我惦记别个?!”说着不等林锦仪回答,就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
林锦仪素来怕痒,便是换了副身子都没能改,她夹着胳膊四处闪躲,无奈根本逃不出萧潜的钳制。很快她就笑出了眼泪,连连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笑闹过后,萧潜伸手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正色道:“贤妃娘娘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到我们府上,总不能让她觉得我们好欺负了去,是时候给她些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