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潼道:“王爷,咱们这回带御医一道过去吧,随军的军医那水平实在有限, 您下回再有个好歹……”
一旁正在换药的、头发胡子都花白的御医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寒颤。
萧潜好笑道:“御医是当年王妃生病的时候,我去皇兄面前求的恩典。后来王妃去了, 皇兄一时没想起来将御医接回宫里。人家一个宫里有品级的医官,你让人家上战场?”
王潼搔了搔头, 他虽然跟着萧潜挺长时间了, 但对于宫廷繁重的规矩还不是很了解,因而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只是想着丰庆帝既然把御医赐给了镇南王府,御医就应该任由萧潜差遣才是。
“再说了,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还下回有个好歹……”
王潼连连告饶, 说自己最笨说错了话。
说着话, 御医已经给萧潜换好了药,退出了书房。
萧潜试着活动了下肩膀,而后又道:“好了, 你别发愁了,这位御医在王府经年,能守住不把王府的事回禀到圣前实属不易,旁的你就别要求人家了。”
王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不久,萧潜又把蕊香喊到了书房,问起她最近府里的运作情况。
蕊香挑了些重大的事禀报了。
萧潜听完,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我走之前将我的乌玉令牌给了林二姑娘,她这段时间可有动用过?”
蕊香摇头道:“王爷不在的这段时间,林二姑娘并未同咱们王府有过联系。”
萧潜摸了摸下巴,心道他这糊涂王妃怕是已经忘了这茬。不过不动用也好,起码说明她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
那块令牌,不仅能调用镇南王府的人,还能号令他的暗卫和名下产业,牵扯极大,他曾经给过岑锦一块,结果后来不知怎么到了纪氏的手上,纪氏胆子大的没边,打着他的旗号在沿海一带贩卖私盐。若不是他及时发现,想法子收回了令牌,怕是连整个镇南王府都要受到牵连。
想到那个毒妇,萧潜的脸沉了下来,道:“本王听说岑家那姑娘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蕊香在京城一直消息灵通,此时便道:“是的,岑姑娘秋天就要出嫁了。”说到这儿,蕊香也觉得这事儿大快人心,不由弯了弯嘴角道:“岑家姑娘从前还真的以为能嫁进咱们王府,如今念想成空,配给了十王爷,听说圣旨下了后,她便一直郁结在胸,病得下不来床……”
萧潜哼笑道:“这倒是便宜了她。”其实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岑钗会成为他的继任。在纪氏母女志得意满的时候,他会亲手开始一点点收拾、折磨她们,让他们尝尝偿了平生夙愿,却是满盘皆输的滋味。反正他已经没了一个元妃,后头的继妃是死是疯都无所谓了,至多也就是落个克妻的名头。
然而后来他遇到了重生的林锦仪,计划就被打乱了。他也一直没想好怎么对付纪氏母女,毕竟他们是自己元妃的娘家,岑青山又是当朝肱骨,他没有纪氏母女陷害岑锦的真凭实据,想在京城丰庆帝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他们还是颇为困难的。
眼下好了,忠勇侯府的苏氏一出手,就叫这对母女自食其果,有苦难言。
这女子动起手来,倒比他这生活在丰庆帝密切关注下的镇南王方便的多。
“回头他们成亲的时候,用咱们王府的名义送份大礼过去。”
蕊香自是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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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增调往边关的大军和粮草开拔。忠勇侯和嘉定侯领军出发。偷偷回京的萧潜自然也混在随军的队伍,回了边关。
忠勇侯夫人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心情仍是郁结难舒,一时间更是寝食难安。
她虽然近一年来调理好了身子,但到底子还是比旁人差些。苏氏担心极了,时常往顺和堂跑,劝慰忠勇侯夫人要看开些。
而林锦仪,从黄觉寺回来后,就住进了家里的小佛堂,换下了绫罗绸缎,卸下金银钗环,只穿着布裙,簪着木钗,开始了青灯古佛的清修日子。
苏氏照料忠勇侯夫人的间隙,还要关心关心突然转了性,一心向佛的女儿,生怕她是在外头撞了客,回来才心性大变。
林锦仪想着千丝应当是把那日皇觉寺里,自己同萧潜见面的事和苏氏说了,遂也不隐瞒,将两人的约定和盘托出。
苏氏虽然觉得事情古怪,但萧潜提的要求也不算出格,有他在旁护着,忠勇侯自然能平安归来。加上林锦仪又是一片孝心,真心实意想为忠勇侯尽孝,便也不好说她什么,只任由她去了。
金秋八月,岑钗出嫁了。
她和十王爷的亲事是圣旨撮合,加上十王爷打死前头元妃的事在京中传的被玄之又玄。他们大婚当日,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把路都堵上了。
婚宴摆在十王府,十王爷自然邀请了忠勇侯府一家子。
忠勇侯去了前线,忠勇侯夫人身子又不好了,苏氏和林玉泽便代表了忠勇侯府前去赴宴。
林锦仪本是不想去的,苏氏便同她道:“你不想去看看那纪氏今日的反应么?”
林锦仪一想,心里却是还是想的。虽然答应了萧潜要潜行礼佛,但这样的情景去看看仇人吃瘪,应该也不算违背诺言。
这么想着,她便挑了一件茜青素色的对襟襦裙,和爹娘吃喜宴去了。
十王府的婚宴上,林锦仪又遇到了元问卿。
元问卿眼下胖了一圈,皮肤更显白皙,可谓是珠圆玉润。
相较之下,林锦仪吃了几个月的素,却是清瘦了一大圈。
两人许久不见,当下便坐到一处,说起悄悄话来。
元问卿奇怪她怎么瘦了这样多,林锦仪便解释道:“祖父亲上前线涉嫌,祖母在家中身子亦不好起来,我这当孙辈的心中担忧,便日日在小佛堂为她们诵经念佛,求个心安。”
元问卿感念她的孝心,道:“你也是有心了。菩萨有灵,若知你这般心诚,一定会保佑忠勇侯平安归来。”
林锦仪从前不大相信鬼神之说,但自从自己重生为人,便觉得冥冥中还是有神奇之力的。此番虽然是为了同萧潜的许诺才潜心礼佛,但确实是心中信奉了神明。此时便道:“祖父能平安回来,祖母便能解开心结,我们一家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她们正说着话,嘉定侯夫人也瞧见了她,上来寒暄道:“锦仪,许久没见到了,你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
林锦仪起身给嘉定侯夫人行礼,又将之前同元问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嘉定侯侯夫人早就想着把两家的亲事给定下来,但后头两家的家主都去了前线,忠勇侯夫人的身子又不好了,不怎么见客,她后头再同苏氏见面的时候提起,苏氏又虚虚掩掩地不肯给个准话。嘉定侯夫人也是操碎了心,生怕忠勇侯府这时要反悔。他家小儿子可是经常在她跟前打听这事儿,显然是一颗心已经陷了进去,若是这时候又不成了,也不知道他家小儿子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