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溱站在一旁,并不言语,等赵辅修仙完毕。
然而这一次,赵辅修完仙后,他没有回后宫,而是亲自拿了蒲扇,到三个丹炉旁炼丹。他抬起手,唤来王溱。他指着一个丹炉,问道:“子丰可知道,这鼎中炼的是何物?”
王溱声音清润:“臣不知,望陛下告知。”
赵辅笑道:“这是善听给朕连的九转丹。每日吃下一颗,朕便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又年轻了十岁。子丰可想试试?”
王溱抬起头,面露惊讶:“臣不胜狂喜。”
赵辅定定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诶,这种仙丹,每日就一颗,朕可舍不得赐予你。”顿了顿,赵辅道:“朕想起当年初次见你的情景了,那是十二年前了吧。你与那余潮生一起站在紫宸殿中,朕点了他为榜眼,你为状元。如今一想,竟然过去这般久了。朕登基三十一年,见过十位状元,可朕只赐予你‘状元无双’四字,你可知为何?”
王溱手指动了动,他镇定道:“臣不知。”
“因为啊,朕觉着,瞧见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人,仿佛连朕都看得年轻了啊!”
次日,赵辅召见唐慎。他没在登仙台中见唐慎,而是把唐慎叫去了垂拱殿。
唐慎换上簇新的官袍,跟着小太监一起进殿。他始终低着头,思索王溱昨天晚上对他说的话。这时,只听一道慈祥的笑声响起:“景则去了一趟幽州,怎的变得拘谨起来。抬起头见朕吧。”
“是。”唐慎抬起头,在他视线触及赵辅的一瞬间,他猛地怔住。但他反应极快,根本没人发现他的错愕,他就恢复正常神色。
只见明亮辉煌的垂拱殿中,赵辅端坐在御座上,他依旧噙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可他老了!仿佛一夜沧桑,他两鬓多了许许多多的白发。按说以赵辅的年龄,他就算满头白发也不是稀罕事。可让唐慎最震惊的,是赵辅双眼中那骤然没有了的生机。
以前,赵辅总是生机勃勃。他仿佛觉得自己还年轻,从没觉得自己老了。所以他修建三条官道,他开设银引司。他觉得他还能做很多事。可忽然之间,他好像真正拥有了符合这个年龄的苍老。
唐慎心想,王溱昨日深夜造访,特意告诉他,赵辅更好相处,也更难相处了。他当时没明白王溱的意思,面对这种伴君如伴虎、生死攸关的大事,王溱自然不会再和他打哑谜。但唐慎问了后,王溱默了默,只道:“小师弟若是见了,便知晓了。”
真正见了赵辅一面后唐慎才知道,这种感觉真的无法言语。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赵辅?
唐慎冥思苦想,只能猜到是太后的死。太后驾崩,皇帝大受打击,所以才变得略显消沉。
看着这样的赵辅,唐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赵辅:“景则去了幽州一趟,可曾见到什么有趣的事?”
唐慎思索片刻,道:“臣是江南人,头次去西北,见识到了大漠风光。幽州与我大宋旁的地方都是不同的,风景壮丽,阔然明朗。这般好的地方,臣流连忘返,只是差事已经办了妥当,所以只得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赵辅:知道朕宠信的f4,为什么各个都长得特别好看?因为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朕啊!朕也好看!
赵璿、赵琼:……
先帝、太后:……
众人:真不要脸!
第113章
“大漠风光, 朕倒是多年未曾见过了, 景则快与朕说说。”
唐慎恭恭敬敬地将自己去幽州一趟, 沿途看到的壮阔风光与赵辅说了起来。
赵辅听得津津有味,他转首对季福道:“你可曾见过?”
季福苦着脸:“奴婢打小就进了宫,陪伴侍奉官家。这一晃眼五十多年了, 还从未离开过盛京。”
赵辅露出吃惊的表情:“你竟没出过盛京城?”
季福乖巧地赔笑点头。
“那朕下次去行宫避暑时,带上你。”
季福激动得跪地道:“奴婢谢官家赏赐。”
赵辅又回过头来看唐慎,他道:“幽州的饭菜, 景则还吃的习惯?”
唐慎:“虽不如盛京精美, 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辅笑道:“可曾吃到什么别出心裁的美味?”
唐慎心中一动,他思索半晌, 道:“确有许多美味,是在盛京难以见到的。很多美食都需因地而行, 比如只有在西北才能长出的胡瓜,还有西北特色的羊肉。臣曾经有幸见过一匹肥美的大羊, 肉质鲜嫩,将其放在火上滋滋慢烤,美味至极。”
赵辅定定地看了唐慎一眼, 他哈哈一笑, 对季福道:“你瞧瞧咱们唐大人,说出去是个官这有谁信,怕不是个厨林老饕!景则真是年轻啊,你刚刚加冠,去幽州一趟满口都是吃, 差事办得可妥当呢?”
唐慎立即作揖行礼:“臣不敢辜负陛下期盼。”接着他又说起自己督办的银引司的差事。
说完后,赵辅道:“景则果然是朕的股肱之臣。”
这话可是大褒之言,唐慎立刻做出诚惶诚恐又不胜欣喜的模样,说了一番场面话。季福也多看了唐慎两眼。他身为赵辅的身边人,自然猜到了唐慎这次去幽州办的差事,并非督查银引司。只是具体做什么,他身为一个太监,还摸不出来。
以往赵辅宠信唐慎,更多的是把他当作一把好用的刀,没真真切切地把他当作心腹。若是说将唐景则和王子丰、苏斐然等人比起来,那定然是远远不及。可往后起,就未必了。
季福心道:以后要更与这唐大人打好关系,他们都是为官家办事,所谓君心难测,独木难支。王子丰是个妙人,这唐景则是他师弟,想来也机灵得很,会很好相处。
赵辅又问了几句,便放了唐慎回勤政殿。
等到唐慎走了后,赵辅忽然道:“朕初次见他时,他才多大?”
赵辅没由来地突然说了这话,垂拱殿中只有两个当值的小太监,还有一个起居郎和一个起居舍人。这四人哪里知道赵辅在说什么,只有季福知道,皇帝说话时若是没特指对象,往往是要他来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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