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一出,所有皇子齐齐点头道:“正是如此。”
天武帝抑郁了,他都生了些什么儿子?
正一个人气鼓着,玄天歌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天武帝的大手里,对他说:“皇伯伯,天歌是乐意的。”
“恩?”虽然心里已经有数,可玄天歌亲自开口承认,却还是让老皇帝的心揪了一下。他问天歌:“你同意什么?你可知道那大沙漠里是个什么情况?你可知道生活在那种地方有多受罪?你可知道那里有多远?你去了,想再看一眼大顺国土,就很难很难了。”
“皇伯伯。”玄天歌的眼圈儿一下就红了,因为她看到天武帝的眼里全都是焦急与不舍,一下子,从小到大被其宠在手心里的记忆又涌上心来,让她还真舍不得离开。可是再舍不得,却也得走,她告诉天武帝:“女子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嫁得近,是命好。嫁得远,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以前我们觉得大漠遥远,但是现在咱们大顺也得了古蜀好几个城池,在九哥和阿珩成亲时,天歌也去过大漠,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与大顺南界接壤,紧密相连。皇伯伯,天歌没有远嫁,只是嫁到了一个紧挨着大顺的地方,皇伯伯只要想念天歌,一封飞鹰传书,天歌马上就能回来看您。梵天离答应我,每年都会陪我回来省亲,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您看,天歌每年都会回来,皇伯伯难道不愿意每年都等着天歌吗?”
老皇帝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小姑娘几句话,就把他说得想要哭了。他最近总是有想哭的冲动,就觉得日子被自己给过得乱七八糟,原本那么好的一切,转眼间就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玄天歌远嫁,说到底不还是因为他的蛊毒吗?
见老皇帝情绪几近失控,文宣王终于开了口道:“皇兄,你疼天歌咱们都知道,我是她爹,我也疼她。但孩子毕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古蜀这年轻人我瞅着还不错,是个有担当的,咱们天歌也配得起他的身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咱们不如就放手吧,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如何能走得精彩,且看她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文宣王妃也抹起了眼泪,跟着道:“是啊!让她去吧!我问过她,她是乐意的。”
天武帝摆摆手,控制不住情绪,一手掩面流了泪来。
梵天离看着这一幕,心里却升起阵阵的羡慕来。他早听闻大顺皇家的亲情并没有因为身在政治权力中心而彻底的泯灭,可他以前就是不明白,皇家怎么可能还有亲情在?就像他的古蜀,为了皇位,父不父,子不子,兄弟相残,骨肉迫害,那都再正常不过。他初来时,看到八皇子蛊害天武帝,还觉得从前的听闻都是假的,大顺也与他古蜀一般无二。
可直到今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大顺的亲情真的还在,原来,大顺的皇子和公主在皇帝心里都是这般的重要。
他心生感动,伸手入袖,将一样早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在手里,再递给章远,让他呈到天武帝面前。
天武帝看着手中那印玺一样的东西,面露不解,但听梵天离道:“这是古蜀御玺的附印,孤以此做为承诺,孤在位一日,古蜀便对大顺永不背弃!孤活着一天,便对公主殿下永不弃离。孤以古蜀之名发誓,这一生,唯舞阳公主为心中挚爱,请皇上应允,将舞阳公主许我为妻!”
天武帝还能说什么?人家爹娘都同意了,他这个当大伯的纵是有千万般不愿,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摇头。更何况,这人竟然以御玺附印为证,这到是千古以来第一桩奇事。
最终,这门亲事得到天武帝的认可,舞阳公主玄天歌的出嫁之日,定在今日起的第十五天后。
舞阳公主下嫁古蜀,次日便由六皇子玄天风颁了告示昭告天下。京城里立即扬起一派喜气,人人都谈论着这一桩亲事,有说好的,有跟天武帝一样担忧的,但不管怎样,婚期已订,这都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于是,人们便开始怀念起舞阳公主在京的岁月,甚至很多人都说起自己曾在京城的某处看到过舞阳公主,一点都没有架子,待百姓极好,又跟御王妃是好姐妹,两人经常一起出街,遇到有困难的百姓都会出手帮衬一把。还有人想起当初洪灾,玄天歌以公主之尊也到了城外,帮着一起救济难民。
诸如此类,人们足足说了很多很多天,陷在回忆里很难自拔。
而与此同时,左相府吕家却因为另外一件事而起了争执。这争执是发生在吕松夫妇与大女儿吕萍之间,已经连吵三日。
吕松最近一直都在懊恼,他觉得自己又押错了宝,与八皇子断绝一切关系是正确的,跟着右相一起与八皇子作对更是明智之举。可他怎么就一门心思的认为将来继承大统的一定就是九皇子呢?眼瞅着六皇子领了监国之位,眼瞅着六皇子将混乱了几个月的朝堂重新治理得规规矩矩,他有些坐不住了。
局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六皇子接任龙位那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啊!而且看上去九皇子也没什么不满,更是全力辅佐。他怀疑,这是他们这些皇子之间达成了一种秘密协议,六皇子继位,以至于皇位最终落给了一向与世无争的六皇子。可如果是这样,他的策略就必须要有所变化了。
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脸淡然的女儿吕萍,吕松强压着心中怒火,又问了她一次:“为父与你说过的事,你可想清楚了?”
吕萍眉心皱了皱,淡然的面上也有了些烦躁之绪,她开口回吕松道:“女儿已经说过多次了,父亲如果执意那样做,女儿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但女儿本心是不愿意的,所以,父亲也别指望我到时候会有多好的表现。当然,如果那六皇子是个看脸认人的,那女儿被选中的机率到也是十分之大。可惜,六皇子咱们都清楚那是个什么人,女人就不信,那样的人会只看一张脸就做出决定?”
吕萍的话再次惹脑了吕松夫妇,但听葛氏道:“吕家养你多年,这就是你回报吕家的态度?你父亲此番决定也是经了深思熟虑的,要知道,六皇子至今没有正妃,连侧室小妾都不曾有过一个。而他如今领着监国之职,极有可能就是日后的皇帝,这样的身份,就不能再由着他任性不娶。只要你点头,你父亲明日就可以联合朝臣向六皇子提出纳娶之事,以你之姿,就算万里挑一,那能被挑中的也只能是你。只要你稍加配合,得到六皇子的注意那是很容易之事,这关乎着吕家的将来,你怎的就一点心都没有?”
吕松也道:“你母亲说得没错,吕家如今的情况很尴尬,为父领着左相之职,家里家底却在早年间被人掏了个空。你若再不为吕家出头,只靠着为父一人,怕是吕家再无翻身之日。”
“女儿记得,父亲以前想把女儿嫁到平南将军府的。”吕萍淡淡地说,“那平南将军家的儿子,是叫任惜涛吧?为此,父亲还特地往平南将军府上送过礼。”
“此一时彼一时。”吕松大手一挥,“之前是为父判断失误,如今也是谁都没想到竟会是六皇子上位,所以咱们的计划就得改一改。你不能嫁到平南将军府去了,要嫁,就要嫁给六皇子,这样才能确保吕家屹立不倒。”
“以前父亲是觉得上位的会是九皇子吗?”吕萍盯着吕松问:“那你为何干脆不把我送进御王府去?要兜那么大个圈子走平南将军府的路线?”
“御王府?哼!”吕松黑着一张脸说,“你以为御王府是好进的?为父也是为了保护你,有那济安郡主在,你但凡离九皇子近一步,只怕都会血溅当场。”
“所以父亲现在又想把女儿卖给六皇子……”吕萍失笑,“于你们来说,我就是枚棋子,想安插到哪个地方就安插到哪个地方,从来不问问我的感受。那父亲怎么不想想,就凭我这一身味道,六皇子会看得上我?”她冷眼看向吕松,“有时候我总会在想,你们到底是我的父亲和嫡母,还是一个随时随地准备贩卖儿女的人伢子?”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1087章 还没用呢,就成废子
吕萍一点都不客气地回绝着吕松与葛氏,她心里的愤怒早就在吕松夫妇提出又要让她去勾引六皇子时达到了顶点,只是不知该如何发泄。
入夏的午后突然打了一声闷雷,却并没有下雨,气压低得人喘不过气来。吕萍站起身来,指着吕松与葛氏说:“你们这样,总有一天会遭天打雷劈。想想看吕家死去的那些人吧!吕瑶也好,吕燕也罢,甚至包括吕错,如果不是你们利欲熏心,他们又怎么会那样年轻就失了性命?别把帐都算到儿女头上,父母不作,儿女才能在健康的环境下好好长大,不至于被你们牵带得失了心智,不分黑白!”
她几乎是用吼着的说完这些话,然后转身就跑,顶着当空闷雷,一咬牙干脆跑出府门,往街上冲去。
葛氏急了,想在后头追上,结果一只脚刚迈出花厅,就见头顶一道犀利的闪电划过,紧接着,又是一阵闷雷滚滚而来,就在她的头顶,让她一下子就想到刚刚吕萍说的话——你们这样,总有一天会遭天打雷劈的!葛氏的脚步一下就收了回来,身子狠狠一颤,再不敢去追人。
吕松也气急了,把桌案上的东西也不管都有什么,猛地往地上一扫,大声道:“不用追!我就看她有什么本事,能跑到哪里去!她有本事就跑了别回来,只要她回来,我就是绑也要把她给绑到六皇子的床榻上!她不能白长了那一张脸!不能白长那一张脸!”
吕松怒吼着,几乎发疯。而此时的吕萍则顶着雷跑到大街上,也不管是什么方向,就那么直冲着,连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丫鬟都给跑丢了。终于停下时,是自己已经累得快炸了肺,再没本事多跑一步路,只能依在街边的一棵大树下略作休息。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虽然明知自己跑不出京城,最终还是要回到那座府邸去,但长久不上街的吕萍却觉得这样的经历极其难得,能呼吸到街上的空气,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她抬头看看四周,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商铺到是挺多的,但因为一直天上突然响起闷雷,人们都觉得马上就要下雨,所以也没有什么行人。唯一的一个两个,也是低着头匆匆地往家中赶。
她看到就在前方不远处有间绣口铺子,进进出出的到还是有些人气。于是往前走了几步,这才认出,原来竟是凤家三小姐凤想容开的那间。有不少夫人小姐从里头出来,铺子里的女伙计迎来送往的,还给每一位没有马车坐的人都递上油纸伞,以备不进之需。
此时,怡好有两位小姐带着自家丫鬟往她这边走来,吕萍下意识地往树后躲了躲,低下头,不想太惹人注意,也就是在这时,听到迎面走来的那两位小姐的闲聊,其中一人说:“凤家三小姐还真是命好,凤家落魄到这种境地,她居然丝毫没受影响,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不但京城有,连济安郡那头也有。”
“是啊!听说她的姨娘跟着她一起搬到了济安郡去,凤瑾元死了之后那姨娘就复了自由身,在济安郡那头当贵夫人呢!不过咱们也羡慕不来,谁让人家有个好姐姐呢?有御王妃的庇佑,她想活得不好,也不是容易的事。”
“可同样是妹妹,那凤家的四小姐可就差上许多,听说跟御王妃毫无往来,关系也不好。”
“那又如何?人家有五皇子护着,日子也没差到哪里去。不过我到还是羡慕三小姐,特别是她能在济安郡那边安家,据说济安郡是个很特别的地方,那里的规矩跟大顺其它的省府完全不同,很公平,也很自由,就像一个新天地,人人都向往着。”
两个人说起济安郡来,吕萍能看得到那种洋溢在眉心的羡慕,直到二人渐渐走远,她再回味刚刚听到的有关济安郡的事情,竟也心生向往。可她再向往又有何用呢?身为吕家的女儿,吕家能够允许她到另外的地方去生活?她的人生没有自由,就像现在这样跑出来也不过是透透气而已,早晚还得回去。她跑不出吕家的手掌心,一辈子都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