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也让宝庆公公给楚承昭带了话,现在自然是先紧着孩子,让他不必为旁的操心。
楚承昭沉吟之后,同宝庆公公道:“还请大伴替我禀报一声,现下宋氏和孩子都受不得惊扰,为我恢复身份一事,不若延后一段时日。”
宝庆公公稍加一想,也就明白过来,“老奴明白殿下的意思,娘子和孩子眼下正是紧要关头,自然是要静养的。相信圣上也会体谅一二。”
楚承昭恢复身份,只需要永平帝一道圣旨。但眼下永平帝的那些个好儿子,明显是不想让楚承昭顺顺当当地恢复身份的,保不齐要找别的茬子。不说什么恶毒手段,光是用长辈的身份,让家里的女眷上门来拜会,宋瑶就必须得好好招待。何况还有其他不明就里的官员,到时候也会各使手段来上门打探消息。
现下宋瑶和孩子的情况特殊,确实不适合出现在风口浪尖。
说了会子话,楚承昭送了宝庆公公出府,便去了后院。
刚走到院子里,他就瞧见了宋瑶正跟一个和她各自差不多高的少年拉着手说话。
心里不知道怎么就酸了一下,楚承昭快步走了上前。
“公子招待完宝庆公公了?”宋瑶笑着问他。
楚承昭用鼻子‘嗯’了一声,眼神落到了她们拉着的手上。
看他脸色不好,宋瑶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赵颐宁这时候本是不想对上楚承昭的,但是看到宋瑶怯怯地松开了她的手,她不由怒从心头起,迎头看向了楚承昭,道:“小女子见过公子!”
楚承昭这才对他稍加一打量,发现眼前这少年原来是个女子。
想来也是,自家的后院里,周嬷嬷她们可不是瞎眼的,怎么可能出现什么来路不明的少年,还同宋瑶那般亲热。
只是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时紧张气极,半点儿理智都没有了。
不过和赵颐宁对视一眼后,他便点了点头,伸手拉着宋瑶往屋里去。
宋瑶同赵颐宁挥了挥手,让轻音送了她出去。
“公子不认识她了吗?”宋瑶解释着,“就是上回咱们去相国寺那回,我在城门口帮的那个姑娘。她说要进城当学徒,居然恰好就是邱大夫那间医馆。今日邱大夫出去了,邱夫人让她带了几句话来,我就和她聊了一会儿。”
楚承昭听邹鑫说过当时的经过,只是没放在心上。现在他想到赵颐宁沉静如深渊的眼睛,想到这一连串的巧合,不由就生出几分防备:“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你知道吗?”
宋瑶被问得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她只说她叫阿月,没说姓氏,也没说家住哪里。”她越说声音也越低,心虚了起来。她对她的了解确实是太少了,可就是觉得投缘。
看她纠结地绞起了帕子,楚承昭心头一软,放柔了声音:“我也没说怪你,只是来历不明的人,咱们总该防着一点。回头我让邹鑫他们去查查,要是她背景清白,你无聊的时候可以让她进来陪你说说话。”
宋瑶这才笑了开来,应了一声‘好’。
楚承昭闻着屋子里有糕点的香味,便笑道:“周嬷嬷又偷摸地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分点儿让我尝尝?”周嬷嬷这段时间为了宋瑶下厨房的次数,比过去十七年还多。若不是他现在把宋瑶当成了自家人,指不定还得再吃味一次。
宋瑶笑着说:“今天做了核桃酥,酥酥脆脆的,可好吃了。”
楚承昭点了点头,眼神在盘子里打了个转儿,盘子早就空空如也了,他又听宋瑶说:“嬷嬷做了一盘子,我和阿月分着吃了几块,看她也吃得欢喜,剩下的就都让她包走了。
楚承昭:……
成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
楚承昭当天就让人去查了赵颐宁的身世背景。
初十没多久就打听回来了,告诉他说:“说来也巧,之前娘子说她母亲有位故交家住陈家村,女儿叫陈香兰。小的当时去打听了,符合娘子说的人家,就是这位阿月姑娘家。不过她家里有些……她娘逼着她嫁给老富户做填房,阿月姑娘就跑出来了。当时小的把这件事报给了周嬷嬷,都觉得娘子的母亲不会认识这样的人家,多半只是凑巧。后头城门口遇上了,娘子也不知道她可能就是她要找的陈香兰,给了她娘十两银子。她家里人得了银钱,对她就毫不在乎了,最近听说是拿着银钱给家里儿子又是请郎中,又是买补药的,过得好不快活……”
又是凑巧么。楚承昭沉下脸,宋瑶要找陈香兰,她便是同名同姓。宋瑶出城,她恰好在城门口同她娘发生了争执。她说要去医馆当学徒,又恰好是一直给宋瑶看诊的那家……
若不是有心为之,这个人和宋瑶的命运简直像注定纠缠在一起一般。
“先不要透给娘子知道这件事。你再去查查,看她家背景是否真的这么简单。”楚承昭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不过宋瑶难得交到了心仪的朋友,他也没说断然就不让她们交往了,“还有知会周嬷嬷和轻音她们,下回这位陈姑娘再来,务必让她们不错眼地看着。”
初十说知道了,立刻便去办了。
接下来的日子,宋瑶依旧安心待产,她心里还是挺期待自己的新朋友来找自己玩的。
不过等了几天,赵颐宁都没有来,她就让初十去邱大夫那里问了一次。
初十去了回春堂,说自家娘子要找那位阿月姑娘,邱大夫告诉他:“你说陈丫头啊,她上回去了你家送了回药,回来的当晚就同我们请辞了,说是有要紧事要离开一趟。”
“我家娘子还等着阿月姑娘去同她说话呢,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
邱大夫摇了摇头,也说不知道。其实他也挺奇怪的,那天他回到医馆,听邱夫人说了药方的事,看过之后,他说:“这方子看着虽然和我开的稍有不同,但是到底殊途同归,还是求稳的法子。宋娘子那胎怕还是艰难。可叹,怀上双生子本是好事,若是当年享有盛名的医仙还在世,用他那套独门针法,再配合上他那套特制的金针,便不用如此令人担忧了……”
话刚说到这里,赵颐宁就突然站起身,着急忙慌地说要离开了。
初十搔了搔头,道了声谢,心想也正好省的他家公子操心了,这陈姑娘自己先走了。
宋瑶知道了初十带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叹息一声。难得交到这么一个投契的朋友,居然说走就走了。她只知道她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名字,连去哪里寻她都不知道。只能希望她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平平安安了。
时间一晃便是两个多月。两个多月里,京城又发生了大事,被拘在宫里的皇子们都被放回了府里,只是永平帝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们下了禁足令,让他们只准待在自己府里,也不许其他臣子探望。京城中一时间人心惶惶,越发地猜测起来皇家要发生什么大事。
宋瑶不知道外头风声鹤唳的情况,她怀孕八个月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个时候已经很难起身了。
楚承昭和周嬷嬷当着她的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是急得觉都睡不好。永平帝后头又派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太医过来,三位太医修改了数次药方,都没能找出完全之策,到了现在,宋瑶的肚子大的好像随时要撑开一样。
楚承昭每回看到都忧心不已,若不是太医交代了一定要让宋瑶锻炼身体,他甚至想让她干脆卧床修养,床都不要下了。
宋瑶不知道他们的忧心,只觉得身子一日沉似一日,她也一日赛一日地疲乏,每天时不时就犯困,每天好像什么都没干,光是睡觉就能睡过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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