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鑫涨红了脸,越发手足无措了,“那属下……属下再去领三十棍的罚?”
楚承昭看了看他,没再说话。邹鑫忠心护主天地可鉴,就是脑子实在笨了点。不过这也是他挑选邹鑫放在身边的原因,过去侯府多年仰人鼻息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种人才最是可靠。
两人当了多年主仆,感情和兄弟也没有什么差别。回来后邹鑫就挨了三十棍子,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利索。楚承昭虽然依旧气恼,倒是也没再提罚他。
楚承昭打开公文看了起来,恨不能缩成隐形人的邹鑫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公子,宋娘子是宋大人的遗孤,难不成您还真让她这么无名无分地当个外室?”
邹鑫虽然做事莽撞,心眼却不坏。当时是他自作主张把宋瑶往楚承昭的床上送了,其实心里也是对宋瑶愧疚得很,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你这是管我房中事管上瘾了?”
“没有没有。属下……”邹鑫笨嘴笨舌地解释,“属下就是觉得宋姑娘挺好的,出身也好,样子也好,配得上公子您呢。而且您日前不是还让属下去查当时宋娘子出现在那里是不是凑巧么,属下以为查证出宋娘子不可能和那伙贼人合伙后,公子要给宋娘子一个名分呢。”
“让我说,可我说的话顶用吗?”楚承昭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自从几年前老侯爷身子不好了,府里大小事务都是太太说了算。当时前去两淮彻查隆让太子一案,太太有心让大哥一道去,我没应承,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现在还能指望她应承我什么?”
提到安毅侯府的事,邹鑫又忍不住为楚承昭打抱不平,“公子虽不是嫡出,但无论是才学武功那都是老侯爷带在身边教养出来的,不差几个嫡出少爷半分。老侯爷一病倒,太太就处处压着您,先是不让您科举,后头又在您去宫中选拔侍卫的时候下绊子,如今更是压着公子的亲事……”
“好了好了。”楚承昭挥了挥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那、那宋娘子那儿?”
也不怪邹鑫一直发问,其实连楚承昭自己也没下定主意。他起先怀疑之前的事是个下好的套,但让邹鑫查了之后证实确实是巧合。宋瑶确实是宋大人夫妇的遗孤。当年两淮隆让太子遇刺一案牵连甚广,不少像隆让太子身边的人都失了性命,宋夫人能带着女儿侥幸逃生,已然是奇迹。宋夫人也是聪明绝顶,知道幕后黑手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没有逃离两淮返回京城,而是反其道而行,带着女儿混迹当地市井,竟真的躲过了十七年。一直到月前,当今隐忍多年之后,再次派人大规模彻查,两淮那些人狗急跳墙,使尽了阴招,才把宋夫人和宋瑶给抓住了。
如果宋瑶只是普通身份的女子,楚承昭是可能并不在意如何安置她,送她走也成,放在外宅多双筷子养着也成,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伤神。
这半个月里,楚承昭一行人才堪堪才把当年的大案的来龙去脉给理清楚,当今疼爱隆让太子是全大耀子民都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会十八年过去了,当今都没有再立太子。
当今震怒,急怒攻心之下,年事已高的当今病倒了,所以楚承昭的述职其实还没有结束,他也没来得及上报宋瑶的事情。
可以预见的,心情不好的当今听到这笔糊涂账,估计是不会高兴的。
其实楚承昭也想过,看着情势,当今是不会亏待隆让太子身边的老人的,宋瑶作为那件事的唯一幸存者,当今必是会善待她。甚至有可能,当今一个心软,把她封作乡君、县主也未可知。
如果宋瑶心情开阔舒朗的话,他想试着和她商量,当日的事情就当做一场误会,不要在当今面前提起。宋瑶要愿意和她过,他就不要此番的封赏了,就是豁出脸面也要求当今赐婚。若是宋瑶不愿意,他楚承昭从不欠人,但他确实是亏欠了她,后头肯定会想办法做出弥补,上山入海,怎么也会偿还了欠她的。
但是看今日宋瑶这娇气的做派,楚承昭头疼坏了,这是个无理搅三分,有理不让人的主儿啊!和这样的人商量,显然是行不通了。一个丫鬟说了几句糊涂话,她就说不活了。万一让她误会是他不想负责任,又要死要活的出个好歹,他就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第5章 帮忙
楚承昭低垂眸子沉思,邹鑫唤了好几声才把他唤回神。
“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属下闻着您身上的人参味儿了,是不是嬷嬷把宫里赏下来的百年山参给您炖了?您就是嫌属下拢粝乱驳煤湍档浪档馈dチ交粗埃捅淮笊僖疟仁源躺肆烁觳玻笸反蚨分心彩芰瞬磺岬纳耍怪辛恕辛四侵忠鸷牧司轮苕宙值p牟挪缓退嫡庑└觯赡前倌晟讲涡Ь6蟮暮埽蠓蛩盗四卵模粝滤涫谴秩耍匆才履闶苡貌蛔 !
没错了,周嬷嬷说宋瑶虚不受补,其实真正虚不受补的是楚承昭。
提到人参,楚承昭的脸色才稍霁了一些。
从小到大,对他好的除了卧病的老侯爷,就是周嬷嬷和邹鑫两个了。他在人前伪装久了,加上年纪稍大之后就不能成天在后宅待了,连周嬷嬷都和外人一般都以为他是个能文能武、风光霁月的人儿,他不忍心让老人失望,也就一直没说破。
他受伤的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也并非有意隐瞒周嬷嬷,而是也习惯性地和周嬷嬷瞒下了可能会让她困扰烦忧的事。之前周嬷嬷说给他炖了参汤,当着两个丫鬟和宋瑶的面,他还真不好提自己受伤的事。
本是想忍着喝了,回头再找大夫调理身子,却遇上了宋瑶无理取闹,他顺水推舟地全让她喝了,也算是免了一桩麻烦事。
还有飞歌,这丫头没脑子还有脾气,娘老子又是太太嫁妆庄头上的管事,明显地就是太太布过来的探子。当然了,太太也不是傻子,没指望没有半点城府的飞歌真的能刺探出什么事情来。她那么做,就是为了恶心楚承昭。碍着她这个嫡母的身份,楚承昭只能硬着头皮把飞歌留在身边。
而更让楚承昭恶心的是,这几年飞歌年岁大了,竟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太太也明示暗示了好几回,说他年岁大了,房中有几个人也是常事,那嘴脸让楚承昭现在想起来也很是反胃。
他的亲事自然是拿捏在他那嫡母手里的,他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这个年纪还没定亲,自然就是他那位好嫡母的手段。
初时楚承昭还不清楚里的乌糟,一直到他两年前成了御前侍卫,能在外交际行走了,才从同僚口中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原来从前已有好几户人家有了结亲的心思,后头他在侍卫选拔中从一干勋贵子弟中脱颖而出,想招他为婿的人就更多了,可他那好嫡母愣是百转千回地统统替他回绝,前头说是他一心科举,想等得了功名再说这些。后头则是说他如今已是宫中红人,自小主意也大,她这个当嫡母的还真是做不了他的主,姻缘大事还是问他自己意思……
前头的话就是个笑话,他自小就勤奋向学,文武皆有所涉猎。他几次提出想去外头书院读书备考,可他那嫡母却说老侯爷如今在病中,指不定哪日就驾鹤仙去。他作为老侯爷最喜欢的孙子,自然是要他最后的时光里相伴左右的。这样的借口抬出来,别说是读书了,每日他刚看上书,就有嬷嬷妈妈来催着他往老侯爷房里去,然后她们就在老侯爷的院子里进进出出,高声喧哗。老侯爷年岁大了,耳朵不灵光了,会武的楚承昭却是耳聪目明,片刻的安宁都不可得。
后头的话则更是诛心,活生生把他塑造成了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的下三滥。至于她所说的询问商量么,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了。
拿捏他的亲事已经够恶心了,竟还劝说他在未成亲之前添上通房!真真是恶心至极!
想到这里,楚承昭眯了眯眼,脸上的神情又冷了三分。
不过幸运的是,今天飞歌和宋瑶杠上了,他本是想和和稀泥,虽然说了让飞歌去别处的重话,但他也清楚侯府里那个好嫡母回头肯定还会想办法把飞歌塞回来。没成想,宋瑶又给自己揽了活儿,要把飞歌拘在身边伺候。反正他的名声都让嫡母败坏了,如今也不在乎旁的。
这一桩两桩的,也得亏楚承昭人前装了多年了,不然怕是当时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往后宋瑶还能继续这么‘帮忙’,他倒是愿意看她日复一日地作下去。
这么想着,楚承昭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他和宋瑶虽然开端不是很好,但她后头的行为却让他落到了实际的好处,那么他也有好心情面对接下来的麻烦了。
***
后宅里,宋瑶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喝下参汤没多久,她就觉得身上发热,然后越来越热,快把她给燥死了。
周嬷嬷一边说她:“老婆子苦口婆心地为娘子好,娘子当我只是吝啬呢。”一边还是让两个丫鬟烧了热水,给宋瑶沐浴。
飞歌一边往木桶里装水一边嘀咕,“真是害死个人,是她自己抢着喝的参汤,又不是旁人逼的!反倒是麻烦咱们两个,一会儿要蜜饯,一会儿要热水……怎么不燥死她呢!”
轻音低垂着眉眼只干自己的活儿,再也不劝她,更不接她的话茬。从侯府出来半个月了,她该劝的都劝了,今天还被她狗咬吕洞宾一起骂了。她后头还帮着说话已经是仁至义尽,再不去想过去的情分了。
宋瑶已经热的不行,穿着中衣进了浴房。听到飞歌这话,宋瑶抬脚都踹上了他的屁股。
飞歌发育得很是不错,屁股肉还挺多,这一踹倒没把她揣倒,只是吓了一跳,‘啊’一声叫着往前扑倒,差点往前栽到了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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